《荊棘之吻》
文/夢九歌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晚上六點多,濃濃的烏幕壓着江城,一場暴雨正侵襲着整座城市。
載着蘇曉的網約車被堵在高架橋上,停停走走,紅色的車尾燈連成一大片,仿佛血流成河。
蘇曉身子前傾,雨水順着發絲滴滴嗒嗒地滴在了前車靠座上,她顫着嗓子問:“師傅,能再開快點嗎?”
司機不耐煩地說:“小姑娘,下班的點又碰上大雨,我想飛也飛不過去。”
“蘇曉,你别急。”坐在她身側的賀司麒對着司機說,“她家裡人在醫院搶救呢,麻煩師傅選條快點的路。”
四十分鐘前,蘇曉在學校自習室被老師喊走,說她的姐姐蘇晴正在醫院被搶救,要她快些趕過去。
她一聽連忙拿起小包就跑,連傘也忘了拿,賀司麒跟着她一起跑了出來。
她所在的高中衡育中學是一所私立寄宿制國際學校,離市中心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好不容易下了高架,可安仁醫院連着學校,前面的路堵死了一大片。
“師傅,麻煩放我們在路口下車。”
蘇曉匆匆付了錢,便掰開車門,沖進了雨裡。
“蘇曉,你等等我。”
她跑得急,把他甩在後面。
蘇曉一腳踩進了路上的水坑,濺起的泥水污濕了她的帆布鞋和白色的裙角。
她奔跑在擁擠的人流中,卻被紅燈攔住了腳步。
猩紅的路燈像救護車上的警笛在她的耳膜上嘶叫。
賀司麒追上來,将運動夾克脫給她,“拿着擋雨。”
“謝謝。”
她接過,卻隻是拎在手裡,綠燈一亮,便又向雨裡奔去。
濃烈的消毒水味刺激着蘇曉的鼻腔,透過玻璃,她看見了站在白床一側背對着她的男人。
落拓的背影,一襲黑色西裝。
而躺在病床上的人。
蓋着白布,森冷冷的白。
眼前的一切在刹那間模糊,她的耳邊再次響起了尖銳的嘶鳴聲,如利刃劃過即将崩壞的琴弦。
“蘇曉……”跟在後面的賀司麒出聲叫她。
這一聲輕喚令那個男人轉過身來。
男人肩頭微垂,敞開的黑西裝,深色襯衫上的紐扣照樣系到還剩一顆,露出一截鎖骨。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淡落下,似乎不帶有任何情緒。
蘇曉踉跄着撲到了床沿,顫抖着掀開了白布。
蘇晴,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與她長得有四五分相像。原本嬌美欲滴的臉龐如今卻是一片冷寂的慘白。
重症監護室冷白的燈光把她淋透。
蘇曉一言不發,淚水無聲無息流滿了臉頰。
她顫抖着繼續一點點揭開白布,蘇晴的左手手腕包着血水滲透的紗布。
“姐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顫聲向站在一旁的季行川發問。
但他一語不發。
“姐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模一樣的話她又問了一遍。
他的沉默令她心驚,她久久凝視着他,想從他臉上看出端倪。
而他漆黑的眼眸裡卻依舊是口深不見底的枯井。
一年前,她親眼看着季行川牽過蘇晴的手,許諾守護蘇晴一生平安幸福。
雖然她的酸楚無人知曉,但她是真心地祝願并相信蘇晴和季行川會像童話裡那樣有着幸福的未來。
半年前家中巨變,她們的父親和蘇晴的生母死于一場詭異的大火,但季行川一直陪伴在姐姐身側。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姐姐會突然暴斃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雨夜。如同突然被剪刀斬斷頭顱的玫瑰,死在了最美的芳華。
“為什麼?”她問了第三遍。
季行川依然沉默。
忽然,一口淤氣上湧,蘇曉開始劇烈地咳嗽,她的胸腔發出鳴哮音,喘不過氣來。
她的哮喘複發了。
腿一軟,猛地跌了下去。
她立刻被季行川攔腰摟進了懷裡,眼前還有賀司麒空落的手。
季行川單膝跪地,将她靠在他身上。
随即他立刻從她的随身小包裡翻出了哮喘氣霧劑,用力搖晃了兩下,放置在了她的嘴上。
蘇曉猛吸了一口,屏息,再慢慢呼氣,終于緩了過來。
“姐!”
一聲急吼闖入了重症監護室,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飛一般撲在了病床邊。
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蘇東旭。
蘇曉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一下,季行川看了她一眼,将西裝脫下,為她蓋上。
“姐,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