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麒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要休息多久?”
“可能需要三個月。”
然而現在已經是5月了,他們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
作為繪畫生,蘇曉已經考完了藝考,國外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也陸續收到,所以休學意外着蘇曉不會再回學校了。
賀司麒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接着問:“那你回哪裡?”
“姐姐的房子,禦江公館。”蘇曉并不避諱。
賀司麒十分詫異,“為什麼?”
蘇曉平靜地回答:“我沒有别的地方去了。”
賀司麒愣了許久,不知說些什麼。
蘇曉看着他失落窘迫的臉色,寬慰:“我隻不過是不回學校了,我們又不是不能再見了。”
聽了這話,賀司麒落寞的眼裡亮了起來,“你說真的?”
“當然,我們是朋友。”蘇曉回答。
賀司麒盯着蘇曉,眼裡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最終,他歎了一口氣,說:“那你好好休息,方便的話,我來看你。”
蘇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好。”
蘇曉收拾好了行李,打開房門,季行川修長的身影斜靠在房外的白牆上。
依舊在回消息。
“我收拾好了,我們回去吧。”
身後的賀司麒殷勤地幫她拎着兩個大皮包。
“走吧。”季行川說。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蘇曉感覺季行川的臉色并不太好,語氣也冷了幾分。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等到現在有些累了吧。
賀司麒幫忙把皮包放到後備箱裡,他望着蘇曉,緩緩說:“高考以後我就來找你。”
“好。”蘇曉回答。
蘇曉坐進副駕,賀司麒依依不舍地和她揮手道别。
車子發動,透過玻璃窗,賀司麒的身影漸漸遠去,她聽到他大聲喊着“蘇曉,等我!”
回去的路上,塞起了車,窗外的景緻不再流動,讓人的注意力回到了車内。
車裡淡淡的冷杉味彌漫着,像寂靜的杉樹林。
季行川單手握着方向盤,不經意地問:“剛剛那個男同學是你男朋友?”
蘇曉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轉頭看向他。
蘇曉默了幾秒,仔細觀察着季行川的神色。
季行川臉色如常,還是那般從容淡定、雲淡風輕,這個有些私密的問題仿佛就是一句無關痛癢的閑聊。
她心裡自嘲地笑了笑,她在想些什麼,真是可笑。
“不是,就是朋友。”
季行川轉了轉方向盤,并入了右側的車流。
“聽歌嗎?”他結束了這個話題。
“好。”
他打開音樂播放器,音響裡傳來溫柔空靈的歌聲。
是Ellie Goulding的《Vincent》。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ey
Looks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這個版本并不知名,蘇曉有些驚訝季行川下載了這一首。
這首《Vincent》是1971年一個美國歌手Don Mclean看了梵高的傳記後創作的作品。後來它被多次翻唱,每一版她都聽過,而她最喜歡的是英國女歌手Ellie的版本。
這一版是她睡前最愛聽的歌之一。
“你怎麼知道這一版的?”她問。
他看了眼反光鏡,回答:“有一天咖啡店裡聽到的,覺得好聽,就聽歌識曲了下。”
蘇曉接着說:“我也覺得好聽。”
當她以前給姐姐聽這首歌的時候,姐姐也是這麼說的。
“還有半個多小時,要不要在車上睡會兒?”
“好。”
蘇曉調了調安全帶,找個了舒服的角度,頭斜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讓眼淚流進心裡。
整個世界隻剩下了悠揚的歌聲。
“Now I think I know
What you try to say to me
And how you suffered from your sanity
And 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
車停下的那一刻,蘇曉便察覺到了,她并沒有睡着,隻是在裝睡。
事實上她有嚴重的入睡困難,入睡時間很長,入睡條件也十分苛刻。
“蘇曉,到了。”
過了好一陣,她才聽到季行川輕聲喚她。
她蹭了蹭腦袋,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懶懶地說:“這麼快到了?”
季行川又說了遍“到了”,聲線更柔了些。
季行川幫着拎了兩包她的貴重物品,來到了車庫裡的電梯廳前。
電梯廳前站着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她認識,是姐姐的朋友賀允言。
賀允言眼裡滿是紅血絲,下巴上布滿了青渣,看着像是一夜沒睡,候在了這裡很久。
賀允言一見到季行川,便像瘋了一樣,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揪住了他的衣領,顫着聲問:“蘇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