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被她噎了一把,氣沖得臉都通紅,一上頭還扯上别的話題侮辱她:“你還自己包車,呵,你看别人怎麼都能跟大部隊走,就你搞特殊,我剛還聽你那些同學叫你小公主,怎麼你還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你小姑娘知道什麼叫公主嗎?KTV裡那種啊。”
一席話氣得李曦雯暈車症都要卷土重來,她剛想強忍着難受蹦起來罵他,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嗤笑。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措辭粗魯得不得了,語氣嚣張得不得了:
“聽說過管天管地的,你這屬于還管上别人拉屎放屁了。”
李曦雯聞聲回頭,背着光看見一個懶懶散散靠在車上抽煙的男人,很高,小麥膚色,輪廓利落的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胡茬剛長出來,下巴上淺淺一層青。
李曦雯莫名想到了小說裡行走江湖的浪人,如果真的有浪迹天涯的俠客,那大概就是男人這個樣子的。
男人混不吝地叼着根煙,沒看這邊,雙手攏起低頭點火,
“我就下來抽個煙,也能聽人随地大小爹,她是要花你的錢包車還是怎麼的?她不坐了,對你又沒影響,非要跟下車來耍耍嘴皮子,有意思啊?”
對方來者不善意味明顯,先前還耀武揚威的中年司機一下就熄了火,眼神飄了,嘴還硬着:“跟……跟你也沒關系啊。”
“哦?”男人咬着煙把視線閑閑瞥過來,“要是不坐你車的換成是我,你敢追下來跟哥逼逼賴賴?不就逮着人家小姑娘欺負麼,還不讓人說?”
“你——”
司機被怼得啞口無言,确實不敢,誰敢啊,那塊頭,那架勢,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撸袖子跟人幹仗。
打火機在男人手裡轉着,最普通的塑料打火機,小賣部裡兩塊錢三個的那種,他不鹹不淡地沖着司機的方向啧了聲,“什麼臭毛病,給你慣的,差不多得了,啊。”
尤其是最後一個“啊”字,放得低慢,帶着濃濃的警告意味,要是誰再多說一句,他搞不好就要替李曦雯出手揍人了。
司機沒什麼底氣重哼一聲,啐了一口算是挽尊,匆匆丢掉還沒抽完的煙屁股,灰溜溜上車去了。
李曦雯撐着膝蓋慢慢站起來,遙遙隔着大半個車位的距離一連朝男人說了兩次感謝,真誠極了,“謝謝你啊,謝謝。”
男人朝她露出一個不知道什麼意思的笑容,“真心謝我啊?”
李曦雯直覺似乎有哪裡不對,遲疑着點點頭。
男人大大咧咧朝着半空吐了口煙圈,“我不白替人出頭。”
“啊?”李曦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錢啊?”
“不然呢。”
男人的回答似是而非。
李曦雯目瞪口呆盯着他吞雲吐霧的模樣,心目中義薄雲天的大俠形象瞬間崩塌,塌得稀碎。
看出她眼中的震驚和失望,淩鋒才好歹收斂了點痞意,半是認真地告誡她:“剛才要沒我在,你再多刺那慫包兩句,那傻逼高低得對你動手你信不信。”
李曦雯猶豫了下,“嗯……我信。”
她從出生到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以前沒遇過糟糕的人,沒有經驗,現在想想,确實難說,她太沖動了。
多半是這句應該能算是善意的告誡作用,李曦雯很快從難以置信的受挫情緒中緩了過來,沒關系,他們老李家的祖訓就是: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能叫事情。
“你幫我出頭,要多少錢?”
李曦雯很爽快地問道。
沒想到她這麼果斷,淩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看着給就行。”
李曦雯想了想,先試探着問道:“……一百?”
一千以下她都能接受,超過一千她就打算報警了。
那一臉明晃晃的糾結把淩鋒都逗樂了,一看就是被保護得太好的大小姐,估計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個惡人。
他哈哈大笑着,遞過去微信收款二維碼,“以後看見傻逼記得躲着點,越是慫蛋越喜歡把拳頭朝向弱者。”
李曦雯把手機貼過去,發現他其實隻收了她十塊錢。
一陣風卷着熱浪吹來,撫過了心上的一片毛毛,明明是被坑了一筆,卻不太生氣。
她輕輕哼了兩聲,嘴裡小聲咕哝:“我才不是弱者。”
淩鋒無所謂地笑了笑,說“行”,收起了手機。
給點小教訓,知道大小姐聽進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