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程路李曦雯一直直愣愣地挺在她的座位上。
自從“牽手”之後,她好像就有點害怕跟淩鋒獨處了……其實也不是真的害怕,到底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就感覺很怪,心裡有點怪,故意不想和他有眼神對視,又時不時想瞄瞄他在幹什麼——
這樣一想就更古怪了,他除了在開車還能幹什麼。
于是李曦雯往車窗方向梗着脖子,甯願撐得僵硬酸痛也打死不往駕駛座那邊轉一次。
還好,可能是蒙脫石散起了作用,後座的年輕夫妻跑廁所的頻率逐漸降低。偶爾他們不在,淩鋒也每次都會下車去抽煙,等小夫妻上完廁所再一起回來。李曦雯因此不必直面和他獨處的尴尬。
就這麼相安無事開了一段路,期間小夫妻問淩鋒離旅店還有多遠,淩鋒說快到了。
李曦雯終于扭頭過去看了淩鋒一回,正看見他深皺着眉望着前方,神情略顯嚴肅對後排說:“你們能堅持就堅持一下,有什麼事盡量到旅店再說。”
“怎麼了啊鋒哥?”
眼鏡男從後面扒上前來問。
“要下雨了。”
淩鋒降下車窗,感受着外面的風。
李曦雯和後排小夫妻聽了他的話都是一臉的匪夷所思,明明窗外還是一派晴空萬裡的景象啊?
空氣雖然悶悶濕濕的,讓人有點胸悶喘不過氣來,但是山裡的夏天麼,李曦雯以為總是這樣的。
“不會吧?”
眼鏡男将信将疑問。
淩鋒笃定說:“風裡有水汽。”
直到不知不覺間鳥叫聲似乎消失無蹤,李曦雯感覺車子才将将拐過了幾道彎,轟隆的雷聲遠遠地傳過來,等他們抵達旅店一條街時,頭頂已經烏雲密布,風變得很大。
所謂旅店一條街,以前大概都是民居,被各路人馬盤下來做旅店做民宿,還挺成規模。
旅店街有單獨的停車場,還挺大,下車後淩鋒先去後備箱把後座小夫妻的行李拿下車。
一個高高胖胖穿着少數民族服裝的男人打了聲招呼叫鋒哥,然後轉身問李曦雯:“小美女,你行李呢?”
淩鋒叫住阿尤,說:“她不住店。”
“啊?”被稱作阿尤的男人旋即反應過來,“哦!搭車那個是吧!”
天上已經開始往下滴雨點,一行人一路小跑沖進旅店大堂,李曦雯忙着躲雨,也沒留心旅店外面到底長什麼樣,路上隻隐隐約約聽見前面阿尤滿面擔憂跟淩鋒小聲嘀咕:“你現在還要送啊?大雨天開山路危險……”
同車來的小夫妻在大堂辦入住手續,聽了也勸李曦雯:“妹妹你趕不趕時間呀,要不還是先在旅店過一晚吧?”
天色黑蒙蒙壓下來,光線太昏暗,淩鋒站到李曦雯面前,幾乎和外面的陰影融為一體。
“你怎麼想?”
他垂着眼問她。
李曦雯兩隻眼睛都望着外面,猶豫着問:“真的會下得很大嗎?”
——也就是說還是傾向于走。
淩鋒站在門口往天邊眺了眼,眼神難得因片刻認真而顯得銳利,果斷道:“行,走。”
他那麼幹脆,遲疑的人反倒是李曦雯:“可是他們說——”
“放心。”淩鋒擡手往她背上輕推了一把,“肯定在雨下大之前把你送到。”
有火從後背燃起,順着脊骨閃過一路火花。
李曦雯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其實她在學校裡也跟男生搭檔做過很多事,比如打球,比如跳舞,總是免不了有些肢體接觸,可是沒有一次像她和淩鋒這樣,産生過電般的觸感,有點刺激,也有點令人害怕。
她整個人從淩鋒身邊彈開,大聲說:“我自己會走!”
淩鋒沒說什麼,倒是阿尤被吓了一跳,笑她:“怎麼反應這麼大?”
淩鋒無所謂瞄一眼她的背影,問:“怕癢啊?”
李曦雯很含糊地嗯了一聲,背包頂在頭頂上悶頭往停車場走。
她不是太懷疑淩鋒能在大雨前把她送到目的地的承諾,就之前坐他車的經曆看來,至少開車上他是一把好手。
況且他話說得那麼自信,她勉為其難信他一下也沒什麼不行。
淩鋒比她後出發,占據着長腿的優勢,沒幾步就到她前面去了,李曦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等她匆忙拍着頭發上的水聽到安全帶搭扣“咔哒”兩聲接連響起時,李曦雯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問題——
車裡隻有她跟淩鋒兩!個!人!了!
李曦雯整個人都傻了,手和腿都不太知道該怎麼擺,局促地坐了半天,突然聽淩鋒叫了聲小公主。
“幹嘛!”
她粗聲粗氣地答。
“這麼兇?”淩鋒噗嗤一聲笑了,本來是被逗笑的,笑着笑着語氣就不正經起來,“有沒有發覺你一直在盯着哥看?”
李曦雯驚詫萬分,瞬間瞪圓了眼睛,因為她發覺淩鋒說的居然是真的!在她意識亂飄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這段時間裡,她竟然一直都側身盯着他發呆。
她撥了撥頭發,又摸着鼻子慢慢端正了身體,一本正經讨伐道:“我怕你開着開着犯困,所以我正在監督你不打瞌睡。”
“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淩鋒打着方向盤瞥她一眼,眼神揶揄得不得了,“你直接說喜歡哥不就得了。”
李曦雯一霎噎住,有種被戳中心事的懊惱,她怒氣騰騰頂着一張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臉,沖他大聲吼道:
“你想得美!”
見她發火,淩鋒更是笑得連眼角都彎起來。
李曦雯氣死了,看看這個男人,長相、說話、舉止,沒有一樣看着是靠譜的,要不是因為他還算有份正經工作,李曦雯肯定會覺得他是小流氓。
誰會喜歡一個社會小流氓啊!
淩鋒心不在焉瞄着她:“不是嗎?”
李曦雯惡狠狠的:“不是!”
“哦,那可誤會大了。”淩鋒特别誇張地笑了起來,“我這人比較自戀,你别介意啊。”
這下李曦雯哪能還聽不出來他是在開玩笑,她又不是真傻,她隻是沒見過像他這種樣式的,人油得滑不溜手不說,臉皮比城牆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