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關了嗎?我們是不是走不了啦?”
李曦雯半跪在座位上,扒在椅背上湊過去問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期許。
她話語間隐隐的雀躍在淩鋒眼底快速勾過一道難以形容的光,他再擡眼看向她時早已恢複慣常的不着調問:“我怎麼覺得你還挺希望走不了的?”
“怎麼可能!”李曦雯矢口否認。
淩鋒坐進車裡,刻意輕佻地問:“是不是舍不得哥?”
“你做夢!”李曦雯鬧了個大紅臉,立刻大聲為自己辯駁道,“我隻想馬上就到高鐵站——不,我巴不得現在就已經搭上高鐵!”
淩鋒看了她一會兒,目光像是悠悠然然,深邃眸光底下的情緒卻無法探究。
李曦雯死死盯着前方的車龍,按不住一顆心髒在胸腔裡四處亂跳。
他收回注視,沒什麼情緒地應好,下一句又像是賊兮兮的:“那就改道走國道,繞點路的事兒呗。”
“哦,反正能到高鐵站就行。”
李曦雯淡淡點點頭,聽着他不以為意的口吻,不知怎麼的心裡竟然空落落的。
淩鋒發動引擎,匝道裡亂七八糟車的像是一堆塞在一起的紅豆綠豆,已經擠得看不出原本到底有幾條車道,從擁擠的車流中退出來不算是件容易的事,好幾次李曦雯都看得心驚膽戰,感覺跟旁邊的車隻差一厘米就能撞上,偏偏車身就毫發無損地擦了過去,油門,刹車,方向盤在他掌心中無比聽話,整輛車都像是為他所臣服。
李曦雯覺得這時的淩鋒眼裡是有光的,鎮定、利落、老練的光芒。
都說人認真起來最有魅力,那是一種能夠超越性别、長相等外在條件的深層吸引力,李曦雯不知不覺看得有點入迷,不知道自己究竟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多久。
淩鋒一轉頭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神情,細白的手腕托着腮,嘴角微微上翹,眼神很奇妙,明亮的、柔軟的,甚至有一點崇拜的。
李曦雯偷看被抓了個正着,手忙腳亂坐直身子,還沒坐穩,就見他方向盤一打,車子突然間提速,慣性剛使得她往反方向倒,車身就伴随一聲急刹聲橫甩在路邊。
李曦雯茫然抓着安全帶朝淩鋒看過去,他剛打起雙閃,有要長久停下去的趨勢。
“怎麼了嗎?”李曦雯喘着氣問,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别的什麼情緒。
淩鋒冷着一張臉看她,沒說話,繃緊的嘴角看起來有幾分不好惹的意味。
李曦雯想了一圈也沒想到淩鋒突然停下的原因,隻能從他陰晴不定的面色中猜了個眼下最可能的:“是不是……車壞了?”
淩鋒微微皺着眉說:“你别總咒我,你說你一長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安的盡是些什麼黑心。”
李曦雯被呼吸燙了下,淩鋒他……
他在說她漂亮。
盡管明知道他這個人嘴裡鬼話一堆沒一句能信的,她還是慢慢紅了臉,硬着頭皮說:“我這是合理懷疑。”
淩鋒每逢開中長途必有陋習,一停下來就習慣性摸煙盒,想到她不讓,又給放了回去,再瞟她一眼,他這難得說句真話,不知道又怎麼把她說得要哭不哭的,一個人悶頭坐在那兒眼神躲閃着咬着下唇,說不清在委屈什麼,搞得像剛被他欺負了似的。
他明明是想嫌小姑娘事多麻煩,結果李曦雯就那麼頂着潮紅的臉頰咬着嘴唇看過來,空調聲嘩啦啦往心上一撲,淩鋒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了。
他飛快調開了視線。
淩鋒知道李曦雯正在看着他,用那種單純的、細膩的、帶着一點點祈求的目光,隻要他現在轉過頭去,兩道年輕的眼神就會毫無保留膠着在一起。
所以他正在盡量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淩鋒從擋風玻璃看向車外,叫了聲:“喂,小公主。”
李曦雯嗯了聲,回道:“幹嘛啊?”
一根沒點燃的香煙被淩鋒挂在嘴邊,多少能緩解一兩分内心的焦灼。
他不鹹不淡地問:“真想走?”
李曦雯怔怔望着他:“啊?”
“啊什麼啊。”淩鋒扯着嘴角笑了下,渾不在意的口吻,“問你話呢,是不是真心想走?”
李曦雯盯着他越來越黑沉的面色看了許久,猜來猜去也沒猜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心裡越來越忐忑,含糊着應了:“……啊,嗯。”
這回說不出話的人換成了淩鋒。
他張了張口,頓了下,又重新抿成一條直線。
就連李曦雯都看出他眼中明顯的猶豫。
“你什麼時候從豪放派變成婉約派了?”李曦雯一頭霧水,“有什麼事你就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