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衛忠興怒氣沖沖的進了院子,對着正在撒潑的喬姨娘就是一個巴掌,直将她掼在了地上。
丫頭仆婦們俱都愣住了,二姑娘也愣住了!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來這裡撒野!”
劉彥帶着小厮入内,他沉着臉一揮手,這些人立時便拿了繩索上前,砍瓜切菜般将這些女子都捆起來。
喬姨娘半邊臉紫脹,牙齒都掉了兩顆,滿嘴的血,她性子強悍,還要張口,已被劉彥拿了塊抹布堵上了嘴。
院中立時安靜,仿佛适才的争吵并不存在。
衛時雨突然生了恐懼之意,她看向父親,一時竟覺的有些陌生。
上輩子父親是個老好人,從不和母親争執,信奉好男不和女鬥,在單位裡被占便宜,也從不介懷,她還沒見過父親打人,而且是打女人。
衛忠興過來扶住衛夫人,“怎麼樣,你有沒有傷到?”
衛夫人搖頭,“她敢詛咒女兒。”
“我來處理。”
衛忠興朝劉彥使個眼色,他親自帶着小厮将喬姨娘和衆人都押了出去。
“你也回自己的院子裡去!”這話卻是對二姑娘說的。
二姑娘垂首行禮,迅速的溜了。
雖說衛忠興整日待在清涼院,但關了院門,到底無人瞧見,今日大夥才算開了眼,老爺竟一路攙着夫人,小意的噓寒問暖,還為她親手打了喬姨娘。
後院諸妾算是徹底死了心,但心死人不能死,就算再也見不到老爺,在這衛府裡吃香的喝辣的,也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啊。
何況舊年裡也不是沒有人被攆出去過,衛忠興厭棄了的小妾們,有的打發賣了,有的出去餓死了,更有逼着自盡的,她們可不想步此後轍。
見不到衛忠興,她們隻好再來找夫人,不找麻煩就是,難道跪在地上求夫人還不成麼?
柳姨娘天不亮就去了,她穿着素衣,脂粉不施,丫頭也不帶一個,跪在那裡等着夫人起床。
春桃來勸了兩句,柳姨娘卻更是謙卑,連連磕頭,哭着求道:“求夫人可憐可憐,往後讓我當個粗使丫頭伺候夫人吧。”
哭了許久,衛夫人沒出來,出來的卻是衛忠興。
他似是剛剛睡醒,看着地上的柳姨娘,無奈的歎氣。
柳姨娘卻似受了驚吓,灰溜溜的爬起來跑了。
衛忠興自重身份,最喜弄些風花雪月的文人雅趣,便是生了氣,也懶的自己動手。
昨日他震怒之下,打掉了喬姨娘的兩顆牙,雖說是喬姨娘太過膽大妄為,忘了上下尊卑,跑去清涼院撒潑,卻也着實吓壞了後院諸人。
劉彥又去勸了幾次,如夫人們咬緊了牙關,賭咒發誓再也不去清涼院胡鬧,但誰也不想搬走。
隻有文竹園的薛姨娘最是溫順,每次都是泫然欲泣的小聲道:“但憑老爺吩咐。”
薛姨娘是良家女,平日裡并不受寵,但當此時刻,衛忠興也不能隻把她給攆出去。
不過經此一鬧,衛夫人已大有不忍之意,和衛忠興商量着,允準這些姨娘們在府中養老,反正衛府家大業大,不怕養不起這些閑人。
衛忠興卻實在不願身邊有那麼幾個小老婆,但他到底不是衛忠興,幹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
于是劉彥又得了一道新命令,連夜帶着人去砌了堵又高又長的後牆,将幾個姨娘的院落都隔了出去。
薛姨娘出門看見這堵牆時,已經圍了許多人,劉管家被堵在中間,聲嘶力竭的喊。
“劉管家,這到底是怎生一回事?”
“夫人發了慈悲,允準各位姨娘住在後院,老爺吩咐砌牆,往後大夥各自安穩度日,不得越牆。”
衆人聽了,頗有些驚疑不定,不知衛忠興此舉到底是何意,當下便有人問道:“那,那每月的月錢呢?”
劉彥笑道:“老爺說,隻有大家願意安穩度日,一切照舊,請姨娘們安心。”
衆人松了口氣,又在那裡議論了許久,薛姨娘等衆人都散了,看着面前的高牆,突然很想飛過去。
衛府這塊地是祖上傳下來的老宅子,衛忠興當家後,曾請風水先生來看過,好生修葺了一番,此時這道長牆砌出來,當真有些一言難盡。
但衛夫人卻總算松了口氣,身邊整日圍着丈夫的小老婆,任誰也會覺的别扭。
現下安靜之後,她便親自下廚去,要給衛時雨做些辣菜解解饞。
衛時雨因着月事不調,忌了多日的辛辣,此時看見鍋子裡的水煮魚,不免大吞口水。
真是感謝上蒼,她穿越而來的世界,竟然已經有了辣椒這些東西,而且因時人不喜,價格也不貴。
水煮魚片、麻婆豆腐熱氣騰騰的端上來,立時便有了熱鬧的氣氛。
衛時雨大流口水,她知道父母都不愛吃辣,因此也下廚去做了兩道清淡的當季時蔬,還包了餃子。
衛夫人眼見女兒端上一道苦瓜雞蛋,立時便紅了眼睛。
“阿娘,你怎麼了?做菜熏到了?”
衛夫人心疼的看向女兒,“你從前,不會做飯的。”
衛時雨沉默,母親說的從前,是上輩子,還未出嫁之前。
她雖然家境一般,但父母溺愛的很,從來沒做過家務,到了讀大學的時候,還不會套被罩。
可是結婚後,就什麼都學會了。
“好了,别哭了。”衛忠興安慰夫人,“孩子好不容易做的,趕緊嘗嘗。”
自打相認以來,一家人還是第一次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