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時雨說到做到,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隔着門縫還能瞧見昨日吆喝最兇的老太太在哭窮。
柳姨娘心有不忍,求着衛時雨開門。
“京師這麼大,少個懷遠堂死不了人!”
徐姨娘哭笑不得,“施醫舍藥的菩薩也狠起心腸了?”
衛時雨上輩子受夠了被投訴,總算也出口惡氣,她指着柳姨娘對徐姨娘道:“姨娘,你幫我看住她,不許偷偷開門!”
“今日工錢照付,叫夥計們回去歇着吧!”
徐姨娘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雨花閣長長見識!”
素來是沒有姑娘去逛青樓的,不過衛時雨無法無天慣了,又有父母嬌縱,自然算是例外!
她思來想去,生怕喬姨娘吃了虧,叫劉管家挑了兩個會些拳腳功夫的小厮,一起打上門去!
雨花閣坐落在西城,達官貴人們鮮少來此,多是些商販往來,青天白日的,更不算熱鬧,進了正堂後,也沒見幾個客人。
隐隐聽見絲竹聲裡夾着歡笑從樓上傳來。
衛時雨清清嗓子,正打算喊那陳媽媽出來交銀子,卻聽喬姨娘哇的一聲當先哭出來。
“我可憐的妹妹啊!就被這畜生給糟蹋了,現下隻出氣不進氣,媽媽可要做主啊!”
喬姨娘坐在那裡邊哭邊罵,聲音尖銳,蓋過了管弦之聲。
喝酒的客人們紛紛轉頭,低聲議論。
樓上客人也趴在那裡瞧熱鬧。
莫說衛時雨,就是丹紅也被喬姨娘給吓住了,直到陳媽媽帶人出來,才恍過神,跟着一起哭起來。
陳媽媽瞧來不過四十歲年紀,穿一身鵝黃色衣衫,頭上簪着海棠花,風姿綽約,徐娘未老。
“哪個不要命的在這裡哭喪,是活的不耐煩了嗎?呦!這不是咱們的鳳凰麼?怎麼今日舍得飛回來了。”
陳媽媽站在那裡對着喬姨娘冷笑。
喬姨娘坐着不起,隻哭天搶地的喊。
丹紅上前道:“媽媽,銀杏快不成了,求媽媽給些銀錢治病。”
陳媽媽臉色微變,往後退了半步,“昨日那王郎君給的銀子不是給了你麼?”
丹紅急眼道:“哪有,分明是!”
“媽媽,一錠銀子怎麼夠救命。”喬姨娘站起來喊道:“怎麼也要兩錠金子。”
陳媽媽倒吸一口冷氣,“把她賣了也不值兩錠金子,是哪個黑心的大夫給治的。我倒要問問他去。”
喬姨娘對着衛時雨使了個顔色。
衛時雨如夢初醒,咳了一聲道:“我治的,有數十人都親眼見着,怎麼,你要賴賬?”
陳媽媽這才瞧見衛時雨,但見她年歲尚小,卻已容色傾城,俏生生的立在那裡,真是好個美人!
“這位小姑娘是哪裡人氏?家中可有父母?不知可願意來雨花閣玩兩日?”
衛時雨臉上一寒,身旁的小厮已然上前,對着陳媽媽就是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驚的整個雨花閣沒了聲音。
“你個小娼婦!”陳媽媽大怒,捂着臉喊身後之人上前,“把她給我捆起來!”
陳媽媽身後幾人立時撲上來,卻聽嘭的一聲響,一人竟直飛出去,原來這小厮身手了得,幾個起落就把人給打的滿地找牙。
他拂拂衣袖,立在衛時雨面前,冷聲道:“誰敢碰我們家姑娘。”
衛時雨心中贊歎,劉管家果然給力,随便找了個小厮都這麼有本事。
“好啊,這是來找茬的!”陳媽媽嚷着上前。
“陳媽媽!”衛時雨拿出一張藥方,遞到她面前,“這是銀杏用的藥材,我堂堂正正來要債。光天化日之下,你這雨花閣就敢逼良為娼,買賣人口。打你是給你長個記性。”
“老老實實把銀子送上,否則咱們就去官府要個了斷!”
陳媽媽半邊臉都腫了,指着丹紅道:“她們治病,如何來找我要銀子?”
“她的身契在你這裡,賺的銀子也在雨花閣,自然來找你們讨要!”
陳媽媽帕子一甩,氣道:“死便死了,不治了!随你們拉去。”
衛時雨冷笑道:“就是死了,也要把之前的藥材和診金補上。”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走到哪裡,也别想賴賬!”
丹紅拽着陳媽媽的裙踞,“求媽媽可憐,總要給銀杏個葬身之地。”
陳媽媽一腳踢開她,怒道:“後山亂葬崗上野狗多的是,還怕沒有地方去嗎?”
衛時雨看看周遭,卻見那些女子臉上均有戚戚之色,卻誰也不敢上前說句話,不免心中感慨。
她将藥方折好收起來,施施然道:“人還在我醫館裡,陳媽媽若是不還債,就把人抵給我如何?”
陳媽媽卻突然生了警惕之心,“慢着,你們想唬我騙了她的身契去?”
丹紅哭道:“媽媽,昨日你親眼所見,銀杏流了多少血,若非衛大夫相救,連昨晚也捱不過去。”
陳媽媽又犯了嘀咕,不過總是小心為上,“我要去瞧瞧!”
衛時雨做個請便的手勢,“陳媽媽快些去,還能再見上一面,遲了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