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衛府門口的衛時雨,突然有種偷情的感覺。
其實不過八九點鐘,但因宵禁,街上并無一個人影,衛時雨有些想念上輩子的夜市。
“侯爺是不是想問,小河到底是誰?”
夏停雲面上神情古怪,猜度道:“可是你的幼妹?”
衛時雨一愣,随即失笑,“我以為侯爺要猜,她是我的女兒。”
“貴府傾盡全力救治,就算是你的女兒,我也不覺得奇怪。”夏停雲倒也坦然。
衛時雨叉腰,随即又歎了口氣,“侯爺确實和常人不同,得知未過門的妻子已有幼子,還能如此鎮定。”
夏停雲笑了笑,不置可否。
衛時雨卻突然覺得有些灰心,夏停雲不在乎,無非是她确實不值得,反正娶了她,仍可納妾。
或許侯府中早已妾室成群,孩子也滿地跑了。
“小河不是我女兒。”衛時雨難過道:“侯爺或許忘了,那日粥棚,有人尋事,死的正是小河的母親。”
夏停雲苦思良久,卻實在記不起那婦人的模樣,“一個孤女,值得你們如此費盡心力,害得我去皇上那裡給你求了旨意,挨了頓臭罵。”
衛時雨明知這個朝代就是如此輕賤人命,依舊忍不住怒氣,“侯爺要娶的本就是縣主、郡主和公主,和我有什麼幹系?”
“你,你當真是不識好人心!”夏停雲也隐隐有了怒氣。
衛時雨向遠處一指,“縣主這個身份,并非是為我求的,而是為你未來妻子的門楣,為你逍遙侯的名聲,我才不稀罕。”
“大路就在那裡,侯爺請吧!”
夏停雲可從來不吃癟,立時甩袖就走。
“等我出嫁,要帶着小河進侯府!”衛時雨大聲喊。
夏停雲的步子立時便頓住了。
衛時雨轉怒為喜,樂呵呵的回府了。
她本是句玩笑話,誰知小河當真一夜纏着衛時雨,但凡她離開半步,孩子就開始哭鬧。
最後沒法子,衛時雨抱着小河,坐在榻上小憩。
衛夫人覺得古怪,“你身上用香了嗎?”
衛時雨自己低頭聞了聞,險些又吐出來,她忍着惡心道:“我适才吐了,難道小河喜歡這個味道?”
衛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又是擔憂,“你怎麼吐了?生病了?”
“恬恬,到底怎麼回事,為何陛下要賜婚,逍遙侯這樣的浪蕩子怎麼能是良人呢?你的手怎麼了?”
終于等人都走了,衛夫人迫不及待的要問個明白,正好衛忠興去而複返,衛時雨歎了口氣,便将經過情形簡單說了。
因怕母親擔憂,隻說秦姣娥踩了自己小指,但并無大礙,過段時間便好。
衛夫人聽的心潮起伏,半晌方道:“如此說來,這位逍遙侯倒是好意搭救,可是,這婚事,你反正已然歸家,便不成親,不行嗎?”
“這可是欺君大罪!”衛忠興皺眉歎道:“夏停雲常在禦前伴駕,一不小心就漏了馬腳。”
“可是!”衛夫人對這個女婿有千萬個不滿意,但偏偏無力反對。
衛時雨寬慰母親,“阿娘,我得罪了公主,莫說是我,就是整個衛府也脫不了幹系,嫁給逍遙侯倒省卻了許多麻煩,想來太後和公主往後也不會再來尋釁。”
“都怪我,不該招惹那個秦姣娥,以緻于有今日之禍。”
“恬恬!”衛忠興拍拍衛時雨肩膀,“是阿爹不好。”
“阿爹?”
“從前劉管家便提醒我要小心與官府周旋,我從未放在心上,也未約束你,是阿爹叫你無拘無束的活着。都是我的錯。”
衛時雨嗨了一聲,“阿爹,事到如今,埋怨無用。總不能天天受人欺負也不還手,要麼懷遠堂關門歇業,我見死不救?每日待在家中無所事事,那活着做什麼”。
“既來之則安之,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比什麼都好。”
“可是咱們一家人,馬上就要分開了。”衛夫人眼圈又紅了。
“不會!”衛時雨一手指指後院,沒心沒肺的道:“夏停雲說他在後街置了宅子,和咱們後院一牆之隔,回頭我多練練爬牆,眨眼功夫就回來了。”
“胡鬧!”衛夫人破涕為笑。
衛忠興終于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是啊,恬恬如今活的開心自在,比上輩子幸福多了,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麼選擇,絕不後悔!
第二日一早,小河便退了高熱。
衛時雨被她折磨的一宿沒睡,天明時分,方阖了會眼。
等衛夫人來看的時候,兩個人橫躺在榻上,險些沒摔下來。
衛夫人先摸了摸小河的額頭,涼絲絲的,已經不燙了,她趕緊叫醒衛時雨,“小河好了!”
衛時雨閉着眼爬起來給小河診脈,确實脈象也和緩了許多,她松了口氣,歎道:“是好了!”
小河醒了後,不再跟着衛時雨叫阿娘,但仍舊偎在她懷中,一副怕人的模樣。
衛時雨心疼壞了,恨不得時時将她抱在懷裡。
衛府的人都開玩笑說,姑娘還沒出嫁,就有了個小閨女。
是的,衛時雨要出嫁的消息,再次傳遍了衛府。
這次姨娘們總算能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嫁衣和頭面,就連銀杏也不閑着,起早貪黑的給衛時雨準備嫁妝。
衛時雨聽人說過,姑娘們的嫁妝,小到面盆鞋墊,大到田地奴仆,甚至還有尿壺棺木,都是娘家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