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時雨一踏入衛府,就像魚兒遊進了大海。
夏停雲覺得她連步子都輕快了很多。
下人們看見她回來,各個奔走相告,扔下手裡的活計,“快去禀報老爺,夫人,姑娘回來了!”
“姑娘回來了!”
“姑娘,皇宮裡好玩嗎?”
“姑娘,您是不是封官了,這是官服啊?”
“姑娘,二姑娘下午還來門房問,您何時回來?”
“哎呀,我怎麼瞧着姑娘瘦了呢。”
衛時雨一一答應,邊跑邊喊,“好玩的很,你去找衛時錦領賞吧,就說我回來了。”
“阿爹,阿娘!我回來啦!”
夏停雲跟在後面,不時地掏掏耳朵,真是好生聒噪!
衛時雨一路跑入清涼院。
遠遠地就瞧見父母迎過來,她想想這些日子受的委屈,眼淚奪眶而出。
衛夫人當先跑過來,一把抱住女兒,“恬恬,你還好嗎?”
“哎呀,姑娘,你總算回來了!”
近日災民已然各自回鄉,懷遠堂又不忙,薛姨娘也早早回府。
“唔,阿娘!”衛時雨先哭了一嗓子。
夏停雲清清嗓子,右手舉着聖旨,“衛時雨接旨!”
衛時雨從母親懷裡轉身,“不是接過了嗎?”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其實倒也怪不得夏停雲,這種光宗耀祖的事情,自然是要開祠堂,設香案,全家跪下來好好聽旨的。
夏停雲想着給衛時雨長長臉,但人家并不領情。
非但她不領情,整個衛府的人都圍着衛時雨,似乎誰也沒瞧見他。
還是衛時錦聞訊趕來,看見逍遙侯,跟衛忠興說了一聲,大夥才看見小侯爺,紛紛見禮。
十分敷衍的态度,估計他若不是衛時雨未來夫婿,也無人理會。
衛時錦沖着這位未來的姐夫尴尬的笑笑。
夏停雲倒是不以為意,等衛時雨哭夠了,才慢悠悠的說:“貴府不是急着叫她回來診病嗎?”
衛時雨哎呀一聲,看了看衆人都在,“到底是誰生病了?銀杏嗎?”
喬姨娘忙道:“銀杏好得很,已經送信去了,一會就來見過姑娘。”
“是小河!”衛夫人指着裡間,“發了好幾日的高燒,柳姨娘看過了,外面的郎中也瞧過了,不吃不喝的,怕是,怕是。”
衛時雨皺着眉頭,一時沒想起小河是誰,“是後院的那個小厮嗎?”
“姑娘,是你救下的那個小孤兒啊。”柳姨娘提醒。
“哎呀!”衛時雨總算想起來,怎麼把她給忘了。
她把腿就往屋裡跑,這裡劉管家讓不相幹的人先回去。
衛忠興對小侯爺施了一禮,“今日之事有勞侯爺,先請去正廳寬坐,喝一杯茶。”
夏停雲雖尚未完婚,但眼前之人畢竟是未來老丈人,他雖無放蕩,到底還識禮數,當即還禮道:“衛伯父不必客氣,我随您去看衛時雨救人如何?”
衛忠興不擅長和官場之人打交道,他秉性中正,心中本是瞧不上這位逍遙侯的,但賜婚聖旨已下,誰也不能抗旨,兩人是翁婿已成定局,因此道:“也好!那便一同來吧。”
小河無父無母,衛夫人對她極是憐愛,将她帶在身邊親自照料,此刻她便躺在衛夫人的床榻上。
衛時雨踏進門去,先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隻見榻邊不遠處放着爐竈,上面正溫着藥,四處門窗緊閉,房中一股熱氣。
小河躺在床上,身上蓋着被子,小臉燒的通紅,唇邊一層泡,嘴也幹裂起皮。
“開窗!”衛時雨皺眉掀開小河身上厚被,“把爐竈移到外間去。”
衛府上下對衛時雨的醫術深信不疑,盡管之前的郎中叮囑了千萬不可受風,此時聽見衛時雨吩咐,春桃當即開了窗子,然後找了兩個丫頭來把爐竈挪走。
“捂着厚被不利于散熱。”衛時雨對柳姨娘道:“她怎麼瘦成這樣?”
小河比半月前吃不上飯時還瘦,胳膊細的像根麻杆,衛時雨給她診脈都不敢用力。
衛夫人歎道:“她入府後就一直不說話,不吃東西,後來見了豆豆,才算是能吃點稀粥,誰知幾日前突然病倒了。”
柳姨娘也道:“煎了藥不吃,再往後一直昏睡,更是水米不進。也按着姑娘從前教的法子推拿過,但熱勢反反複複,總是不能全退下去。”
衛時雨診過脈,又扒開小河的嘴,看了看她舌苔,“方子呢,我看看。”
柳姨娘忙去取了藥方來,衛時雨索性将孩子抱在懷裡看,“也都對症。”
“正是,外面的郎中都說,這樣不吃不喝的,就是沒病也餓死了。”
衛時雨摸着孩子額頭,向外間道:“劉管家,煩你着人去拿冰塊來。”
劉彥答應了,親自去取。
夏停雲和衛忠興便在外間坐着,不一時見劉彥帶着兩人,搬了好一座冰山過來。
“貴府出手當真闊綽。”夏停雲似笑非笑。
衛忠興卻道:“人命關天!幾塊冰不算什麼。”
衛時雨看見這麼大塊冰也吓了一跳,忙道:“不必用這許多,鑿成小塊,再取些酒來。”
小河高熱不退,當務之急,先要把溫度降下來才說,否則燒成個傻子,她這輩子就完了。
“我去!”春桃立時去找酒。
衛時雨正要把小河放下,突然身上一動,孩子雙眼一翻,口中吐出白沫,身上也開始抽搐。
“天呐,她,她,這可如何是好?”薛姨娘有孩子,最看不得這些。
衛夫人也大叫一聲,“哎呀,怎麼辦,恬恬,你,你小時候就這麼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