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時雨仿佛身在夢中,隐約能聽見外面鑼鼓喧鬧之聲。
“姑娘!”有人敲了敲轎子。
衛時雨掀開一角窗子,卻見小鹿墊着腳過來,小聲道:“安排好了。”
“沒人看見?”
“沒有,姑娘放心,是翠屏和晴紅親自照看。”
衛時雨松了口氣,翠屏和晴紅是她出嫁前劉彥送來的,她不喜人服侍,本來隻打算帶小鹿出嫁,但父親和劉管家堅持要給她多塞兩個人,隻好一起帶走。
正要放下窗子,突聽一人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老實。”
原來是夏停雲聽見動靜,騎馬過來,他目視前方,餘光瞥過來,好似在嘲笑衛時雨不通禮數。
“如今我雖上轎,但仍未拜堂,侯爺若要後悔,還來得及。”
衛時雨懶洋洋的往後一靠,心中突然有個想法,悔婚吧,悔婚吧,她渴望自由,不想進圍城。
夏停雲右手伸出,放下轎窗,“那豈不是便宜了你!”
衛時雨無奈,隻好繼續心不甘情不願的做這個新娘。
等入了侯府拜堂時才知,隆慶帝竟親派禮部侍郎來執禮。
這侍郎好生啰嗦,衛時雨隻好雙手舉着團扇,任由喜娘和小鹿攙扶着擺弄。
觀禮的賓客們嘴上自然不會閑着,有說無怪衛時雨攀了高枝,原來生的如此貌美。
衛時雨好不開心,暗道,這輩子總算也讓她嘗嘗做美女的滋味。
正自高興,又聽見人說逍遙侯聖眷正濃,後院不知有多少妾室如狼似虎的等着這位嬌妻呢。
更有說如意公主帶着人來,被堵在了侯府門口,此刻已和禁軍打了起來。
衛時雨的耳朵都要被吵聾了,卻又不能遮掩,隻好聽了一出出大戲。
天色大黑時,雙手舉得發酸,渾身也疲憊不堪,才被送入了洞房。
真好啊,衛時雨頭一次覺得送入洞房四個字,如此動聽!
進了後院,鞭炮鑼鼓之聲立時便小了許多,也聽不見人吵鬧,似乎剛才真是一場夢,而她衛時雨隻是個局外人。
廊檐之下皆是紅燈,突然起了風,紅燭搖曳,晃得衛時雨頭暈。
好容易進了洞房,喜娘們又是好一陣囑托,許久才退出去。
總算熬到衆人退出,衛時雨立時便丢了折扇,往榻上一躺。
“姑娘别丢!還未行卻扇之禮!”
“卻什麼扇!”衛時雨渾身酸痛,腰都要斷了,“哎呀!”
“怎麼了姑娘?”
衛時雨隻覺背後一陣疼痛,似乎還有東西在亂動,趕緊跳了起來。
“床,床上有東西?”
衛時雨吓得冷汗都出來了,不會是夏停雲的是侍妾們要給她個下馬威,放些毒蛇毒蟲來害她吧。
小鹿趕緊上前揭開被子,卻見床上果然紅紅綠綠的好一堆東西。
不過不是毒蟲,都是些紅棗,還有染了顔色的花生、桂圓。
衛時雨無奈搖頭,真是跑到哪裡都躲不過去早生貴子的魔咒,她拿起一個綠色的花生,剝開送進嘴裡。
嗯,不太好吃。
“姑娘,這怎麼能吃呢?”小鹿雖沒成親,也知道這些東西絕不是放在床底給衛時雨吃的。
衛時雨可不在乎這些,圍着桌子找了些吃食,分給小鹿,“快吃,吃完睡覺。”
小鹿雙手捧着,可不敢吃。
衛時雨卻早已大快朵頤,“唔,這個好吃,這個,叫什麼?”
她指着一碗甜品,紅紅的,似乎是櫻桃。
小鹿搖頭,她可沒吃過這些好東西,更不識得。
“好像真是櫻桃,你來嘗嘗。”
小鹿吃了一口,随即道:“是櫻桃!”
衛時雨吃了一會便寬去外衣,除去頭飾,“去打水洗漱,我困了!”
小鹿驚道:“姑娘,您這,姑爺還沒來呢,這!”
衛時雨打個哈欠,拽過被子蓋在身上,“不必等他,他不會來的。”
“可是。”小鹿欲哭無淚,“這不合規矩。”
“外人面前守守規矩就罷了,又無公婆盯着,後院之中我最大,何必苦了自己。”
“姑娘!”門上突然傳來一陣剝啄聲,“姑娘睡下了嗎?”
“去開門。”
小鹿打開門,卻是小河當先進來,後面跟着晴紅和翠屏。
“姑娘,小娘子不肯睡覺,非要來找您。”
小河一頭鑽進衛時雨懷中,“阿娘,我想回家,這是哪裡,我不喜歡,我要回家。”
衛時雨就是知道小河離不開自己,才偷偷将她帶了過來,沒想到這小姑娘一開口,倒把自己的眼淚勾了出來。
她也想回家,回自己的彩雲軒,或者去清涼院跟母親說會話,去喬姨娘那裡蹭口酒,哪怕和衛時錦拌兩句嘴也是好的。
可是,她回不去,她隻能待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小河,從今往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你不是說要陪着阿娘嗎?”
小河穿着紅色錦衣,委屈的窩在衛時雨懷裡,抽抽噎噎的道:“好嘛,都聽阿娘的。”
衛時雨把小河抱到喜榻上,“你瞧,這裡有許多好吃的,我們就在這上面睡好不好?”
“好!”小河破涕為笑,捧了一大抱花生玩。
小鹿簡直慌了手腳,新婚之夜,怎麼能帶個小孩子呢。
正要再勸,忽聽外面有人在喊,“夫人,無恙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