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時雨聽見有人,立時扔了手上蛋糕,往塌上一躺,“哎呀,頭好疼。”
夏停雲信步而出,“不必裝了,我已然瞧見了。”
衛時雨聽見是他,便又坐起來,“侯爺不早些開口,将我好吓!”
不知為何,瞧着衛時雨這優哉遊哉的模樣,夏停雲竟然有些羨慕。
真是活的沒心沒肺,潇灑恣意!
“這世上還有你害怕的東西?”
“當然有。”衛時雨吃了口蛋糕,沉吟半晌,“但我不能告訴你。”
“為何?”
“你若知道我怕什麼,将來豈不是要被你拿捏,靠你過活。”
夏停雲失笑,“你本來就要靠着我過日子。”
衛時雨一笑,并未反駁他,眼中卻露出輕蔑之意。
夏停雲取出一個小小錦盒遞過來,“給你的。”
衛時雨茫然道:“什麼?”
“賀你生辰,及笄之喜。”
衛時雨放下蛋糕,雙手接過,謝道:“侯爺有心了。”
夏停雲看起來卻有幾分窘迫,衛時雨突然起了玩笑之心,“侯爺可曾送過心愛的女子生辰禮?”
“你。”夏停雲撒起謊來,眼都不眨。
衛時雨搖頭,“我不是侯爺從前的那些紅顔知己,不必說好話騙我。”
夏停雲仰首,當真想了想,然後方道:“沒有。”
衛時雨垂下頭,将禮盒收起,随即又開心的拿過蛋糕,“我請侯爺吃東西!”
她拿起勺子,挖下一塊沒有咬過的,遞到夏停雲面前。
夏停雲頗有些嫌棄,但看見衛時雨目光中竟有懇求之意,便不自主的接了過來,嘗了一口。
“如何?”衛時雨語帶期盼。
夏停雲本想敷衍一番,誰料那蛋糕竟然入口即化,口唇之間滿是芬芳香甜,好似豬八戒吃人參果,并未嘗到真正滋味。
他把剩下的那口蛋糕又吃了,然後眼巴巴的看着衛時雨手上的半塊。
衛時雨笑起來,眉梢也高高挑起,她就知道,沒有人能抗拒甜品的味道。
夏停雲也不能例外。
及笄禮後,已然入秋。
侯府早已送了吉日,衛府都在忙碌衛時雨待嫁之事。
自生辰過後,衛時雨看起來當真穩重了許多,她不再帶着豆豆在後院裡瘋跑,和姨娘們玩樂,也沒有再去懷遠堂坐診。
她老老實實的待在房中學規矩,偶爾幫着母親下廚給小河做些山楂糕、黑芝麻膏。
這兩年,衛時雨過的太舒服了,不愁吃喝生計,無人拘束,無事操心,隻要安安心心做個郎中,自有旁人為她分憂解難。
可是嫁到侯府,做了人婦,就再也沒有從前的好日子了。
稍有不慎,或許就是殺身滅族之禍!
她不得不學着适應這個朝代,和讨厭的人周旋,忍受男女之間的不公。
有時她也會安慰自己,幸好是生在夏朝,但凡是個清朝那樣傾軋女子的時代,她真的可以去跳河了。
轉眼到了九月初一這日,整個京師都在傳小侯爺娶親一事。
儀仗鋪了幾條街,鞭炮響徹東西兩城,街市兩旁的樹上都裹着紅綢布。
隆慶帝特意派了禁衛來護送夏停雲迎親,有人說是皇帝恩寵,有人說逍遙侯得罪了太多權貴,派禁軍是怕有人來攪擾婚事,更有人說是擔心有權貴女子來搶親。
反正京師之内,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已近黃昏,逍遙侯身着紅色婚服,頭戴禮冠,騎着胭脂來迎親。
他身後跟着幾個少年,皆着紅衣,一路騎馬而來。
“逍遙侯大婚,請各位吃酒!”
少年們手裡抱着籮筐,筐裡放着滿滿的銅錢,每走一步,便灑出一把來。
“這是侯府裡的那個吧。”
“你管他是什麼,錢又不咬人,快搶快搶!”
夏停雲看着人頭攢動,笑的頗為得意。
“新娘子,新郎來結親了!”
“新娘子,新郎來結親了!”
“新娘子,新郎來結親了!”
小鹿一路跑進來,“姑娘,姑爺來了,快點!”
衛時雨今日梳了抛家髻,頭簪牡丹,皇後賞賜的赤金簪都插在發上,額上點着梅花妝钿,一雙桃花眼挑着鳳梢,極是妩媚風流。
“來,姑娘,先起身。”
衛時雨身着青質連裳,外罩正紅滿繡鳳求凰婚服,深青色繡石榴花披帛,由兩個丫頭扶起身。
外間新郎催妝幾次,裡面的姨娘們卻各個眼眶通紅,衛夫人更是握着女兒的手,哽咽不能言語。
衛時雨滴淚未落,始終笑意盈盈,她給父親母親行過拜禮,又對着幾位姨娘施禮。
衆人皆道不敢當。
衛時雨卻道:“過往多年,給姨娘們惹了許多麻煩,不過今日我去了,再沒有人來煩你們了。”
薛姨娘扶起衛時雨,衆人又是好一番離别難過之意。
外間已然送進來催妝詩,衛時雨也不啰嗦,拿起小鹿遞過來的團扇,遮面出門。
夕陽正濃,衛時雨出門一望,天地間皆是紅色,讓人炫目。
她執扇遮面,跨過馬鞍火盆,在吵吵嚷嚷中由夏停雲送上了轎攆。
轎簾放下,衛時雨立時丢了扇子,往後一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躺着。
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