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走了後,采桑立刻撲過來對着衛時雨磕頭。
“縣主!多謝您救了娘娘!”
衛時雨忙扶起她,“姑姑莫要客氣,此事本就因我而起。”
采桑涕淚滿面,隻是道謝。
“姑姑,您先去洗把臉吧,我有些話要和娘娘說!”
“是,是!”采桑笑道:“我去給縣主倒茶。”
待采桑走了,衛時雨便端起那碗櫻桃,捧到賢妃面前,小聲道:“娘娘,乳酪都要化了,您再吃點?”
賢妃端起碗來,眼淚又簌簌而落。
良久之後,她終于開口,“他好不好?”
衛時雨知道她說的是誰,“很好,生意也不錯,他說,他在等她的心上人,已經等了幾年。”
“她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别等了!”賢妃哽咽着,幾乎不能成句。
“娘娘,别灰心!”
賢妃又哭了好一會,方才漸漸止住哭聲,她擡頭望天,“你看這裡,我怎麼能飛得出去?”
是啊,就算是隆慶帝死了,賢妃也出不了宮,更不能嫁給曾經的戀人。
這輩子,就算是再見一面,也是奢望!
“你,可同他說起過我?”賢妃小心翼翼的問道。
衛時雨連忙搖頭,“我今日才去那個櫻桃鋪子,是小公爺帶我去的,我也不知自己有沒有猜錯,沒敢多說。”
賢妃苦笑,“也好,不必同他說起我去了哪裡,我怕他恨我。”
衛時雨奇道:“他不知娘娘進宮嗎?”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叫什麼,本打算到了年歲放出宮去,還有相見之日,誰料到。”
衛時雨感歎道:“他連娘娘的姓名都不知,卻肯一直等你,當真是叫人動容。”
她如今總算知道賢妃為何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了,換作是她,滿心歡喜的準備回家嫁給心愛的男子,卻被小皇帝捷足先登,霸道強娶,别說給她生孩子了,說不定半夜醒來,還想一刀結果了他。
“别和他說起我。”賢妃黯然道,“就讓他以為我死了吧。”
“那。”衛時雨有心想幫忙,看隆慶帝那副緊張的模樣,實在無從幫起。
“娘娘,往後,我常給您送糖酪櫻桃吃吧。”
“縣主,多謝你了!”
衛時雨才跟着夏停雲回到夏府,宮裡的賞賜就來了。
賢妃恭謹勤孝,封為貴妃。
衛時雨醫術素著,賜食邑五百。
捧着還熱乎的聖旨,衛時雨險些驚掉了下巴,隆慶帝這是有多寵賢妃娘娘啊,連帶着她也跟着沾了光。
“你和賢妃娘娘到底有什麼機密之事?”
衛時雨收起聖旨,“既是機密,怎能說與你聽,侯爺且去忙吧,我要吃糖酪櫻桃去了。”
及至冬月,恰逢太後千秋壽宴。
隆慶帝為孟太後上尊号孝慈,同時大赦天下,廣開恩科。
群臣激憤,尤其是世家子弟們,紛紛斥責隆慶帝此舉太過兒戲。
向來喜歡端水的孫太傅也慷慨陳詞,“陛下,幾百年來都是舉孝廉,為何要輕言廢止。”
隆慶帝溫言道:“朕并未說要廢止察舉制。不過太後千秋在即,朝廷也需選拔人才。”
“正是!”
吏部尚書出列,“所謂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别居。如今各地州府,多有濫竽充數者,以緻朝廷吏治敗壞。”
吏部尚書趙澤沛乃是孟太後心腹,如今竟也向着隆慶帝,倒是叫孫太傅吃了一驚。
他看向孟太後,“太後,不知您意下如何?”
“皇帝的意思,便是本宮的意思!”
此言一出,滿朝震驚。
不是從何時起,太後和皇帝竟然一家親了。
孟太後和隆慶帝合力,最終科舉制得以施行。
“這些門閥士族當真狡猾,他們來做主考官,最終選拔的不還是士族子弟?”
夏停雲歎道:“能掙得此番局面,已屬不易,慢慢來,反正陛下還年輕。”
“是啊,這一小步,可不容易。若陛下和太後當真母慈子孝就好了。”
無論外人怎麼看,隆慶帝和孟太後确實進入了短暫的“蜜月期”。
國庫尚空虛,隆慶帝便親自過問地宮修建之事。
孟太後甚是感念皇帝孝心,又提及先帝,不由得淚灑朝堂。
衛時雨暗想,科舉定在年後開春,隆慶帝這對母子有的是好戲可演。
冬月二十,正是孟太後千秋壽誕。
夏停雲一早就入宮去了,等到傍晚時分,他又親自趕回來,接衛時雨入宮赴宴。
這是衛時雨被封永安縣主後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她知道這樣的宴席最是無聊,遠不如在家裡吃點果子喝點小酒,早早鑽進被窩裡看會書暢快。
她本已想好稱病不去,誰知賢貴妃竟然親自送了帖子來,請她入宮說話。
若是聖旨,衛時雨倒也不放在心上,但賢貴妃娘娘言辭切切,她實在不忍心推拒。
進宮之前,衛時雨特意去西城的櫻桃鋪子買了兩碗糖酪櫻桃,想着宮中好生熱鬧,這位郎君卻對月獨眠,不免心中替他難過。
夏停雲見衛時雨精神恹恹的,當真以為她身子不适,因此說道:“我将這櫻桃送到宮中便可,你若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