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可是吵架了,怎麼今日坐的這麼遠?”
昌樂王最愛玩笑,眼見衛時雨在那裡喝悶酒,夏停雲卻頻頻看向如意公主,不由想起近日京師傳言。
夏停雲笑道:“我好久不和王爺飲酒,不知您明日可有閑暇,咱們去戲園子聽新戲可好?”
昌樂王搖頭歎道:“如今你有美妾在旁,哪裡還記得舊日老友。”
夏停雲執酒上前,“是我的錯,自罰一杯。”
“哈哈,一杯哪裡夠?”
兩人談笑間已喝了三杯。
“衛姐姐!”
一個穿着宮裝的女子上前,小聲招呼衛時雨。
衛時雨擡頭一看,原來竟是福樂郡主,她起身道:“郡主!”
“我敬你一杯酒。”福樂郡主言笑晏晏。
衛時雨隻在侍疾時見過這位郡主,當日也不過打了個照面,未料到她竟會來找自己說話。
“不敢,該是我敬郡主。”
“賢貴妃娘娘請你去叙話。”福樂郡主飲了酒,在衛時雨耳邊說道。
衛時雨恍然,又和福樂郡主說了兩句,便行至賢貴妃身側,“娘娘。”
賢貴妃命人在身旁設座,請衛時雨坐下。
“貴妃娘娘,此舉恐不合規矩。”衛時雨推辭道。
“這裡清靜些。”
賢貴妃沒有廢話,直入主題。
衛時雨心中好生感激,她在下面已然聽了不少閑話,那些命婦們多半是聽說了近日夏府中事,各個都在背後議論,有人甚至故意叫她聽見。
她也不再客套,當即坐了,和賢貴妃說了幾句話。
忽聽有人道:“聽聞小公爺玉帶丢了,鬧得滿城風雨,不知如今可找到了?”
衛時雨看去,卻是孟太後在問。
“回禀太後娘娘,一條玉帶而已,丢了便丢了。”
孟太後笑道:“是嗎,這玉帶不是皇帝所賜嗎?”
就連趙拂也道:“丢失陛下禦賜之物,乃是重罪,小公爺未免太不像話。”
夏停雲尚未答言,隆慶帝已道:“朕倒不記得何時賜過玉帶給你。”
夏停雲亦道:“陛下好記心,想是以訛傳訛,讓太後娘娘和諸位大人誤會了。那玉帶不值什麼錢,不過是旁人所贈,因此才舍不得。”
他今日穿着朱紅色官服,腰系玉帶,唇角帶笑,風流倜傥,尤其是說到旁人所贈時,竟然看向了如意公主。
如意公主臉上微紅,笑道:“夏哥哥若要,我這裡玉帶多的是。”
衆人嘩然,各自小聲議論。
趙澤沛臉色巨變,趙楚河倒是瞧不出喜怒。
孟太後冷冷道:“怎麼永安縣主今日沒來嗎?”
衛時雨聽到提及自己,忙起身道:“太後娘娘,臣在。”
孟太後眼見這夏停雲竟敢當衆和如意眉來眼去,自己那個傻女兒又被哄得團團轉,不免遷怒衛時雨,“你怎麼在這裡?去坐到靖國公身邊去。”
賢貴妃道:“太後恕罪,是臣妾要找縣主說說話。”
衛時雨也道:“小公爺身旁,沒有我的位子。”
孟太後被這兩人一頂,心中恚怒,正要發作,卻聽隆慶帝周旋道:“夏卿,近日京中流言甚多,小心禦史又來找朕告你的狀。今日朕就賜你一條玉帶,不可薄待了縣主。”
夏停雲應聲道是。
“太後,臣聽聞您賞給靖國公兩個美妾,有此等好事,也要記得臣弟才是。”
昌樂王見孟太後仍舊氣惱,便說了句玩笑話。
果然孟太後轉怒為喜,“你個老不正經的!”
“王爺若喜歡,我府中尚有幾個好看的,明日便送到府上去!”兵部尚書笑道。
“好好,不管有多少,本王卻之不恭!”
衛時雨坐下後便暗自神傷,再飲了兩杯酒,竟然忍不住落淚。
如意公主見狀好生痛快,不顧衆人議論,徑直過來,奚落道:“你這個商人之女,滿身銅臭味,若不是用了狐媚手段,夏哥哥怎會瞧得上你。如今他新鮮勁過了,你啊,還不趕緊滾出去,還在這裡給他丢人現眼!”
衛時雨坐在那裡,擡首看向如意,字字铿锵,“公主大婚之上,跟我夫君拉扯不清,丢盡了大夏朝的臉,太後娘娘不知賞賜了多少才安撫住趙家父子。怎麼如今這麼快就忘了!”
賢貴妃亦道:“正是!驸馬爺和吏部尚書就在殿上,公主自己的臉面不要,總要顧忌太後娘娘吧。”
如意雖知賢貴妃一向如此,卻仍忍不住生氣,正要大鬧一場,卻聽孟太後喊她回去。
她恨恨看了兩人一眼,手上酒盞一傾,灑了衛時雨半身,更有許多濺了她一臉。
“哎呀,快看,這位縣主可真是丢人。”
“得罪了公主,能有她什麼好?”
“你看,她被潑了滿臉酒,那小公爺可曾瞧他一眼。”
命婦們小聲偷笑,又叽叽喳喳的議論起來。
皇後見了,忙吩咐道:“賢貴妃,快帶縣主去收拾幹淨。”
賢貴妃問道:“你可要随我去換件衣裳?”
衛時雨揮揮衣袖,不理會旁人譏笑,“不必了。”她頓了頓,又道:“我不如貴妃娘娘,有人視你如寶,我。”
她哽咽難言,賢貴妃想起自己的情郎,也是郁郁。
眼看着殿下群臣盡歡,便更覺得人生毫無意趣。
“縣主,男人心意善變,不值得為他們哭。”
衛時雨擦幹眼淚,也看向滿殿的觥籌交錯,淡然道:“我不是為了他。”
“那是為了誰?”
“為了我自己。”
為了今日的衛時雨,不再是往日的衛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