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神一動,登時陷入了思考。第一死亡現場不在屋裡?
可是,三樣明明說看見離官回屋的……哦對,三樣根本沒有一直盯着離官的屋子,而後來幾個人也沒有誰一直在院裡監視,所以離官中途可能去了别的房間?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三樣在撒謊,離官根本沒有回到自己屋子。
不管怎麼說,離官進入大院,這是有兩戶鄰居作證的。他的屍體最後也是在屋頂發現的。所以他如果不是死于自己房間,那就是死在兇手的房間!
這麼想着,我和謝甯軒四目相接,流淌出一樣的懷疑之色,同時站了起來。看來是得把所有房間轉一圈了。
因着衙差調查案情,瑤花班大部分人都被要求呆在房中不得外出。我們進門的時候,田班主正坐在炭爐邊,看着跳躍的火苗出神,靜靜流淚。
他的房間與離官的房間差不多大,布局也比較像,雖然沒有梳妝台,但在這裡作案的話,顯然還是會發生動靜。
老三老四的房間都隻有離官的一半大,老三長相柔美,可房間卻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他表演用的器具,油彩也到處亂放着,衣櫃半開,露出不多的幾件衣服,領子泛白,有的還有補丁縫線,看起來挺舊的。
老四長相五大三粗,屋子卻收拾的很整齊,桌椅闆凳、甚至地上都沒什麼灰塵,是個愛幹淨的人。
見到我們進來,他們都追問了案件的進展,聽見暫無發現時,老三發了脾氣,老四卻隻歎了口氣。這倆人可真有意思,性格和長相竟完全相反。
田叔在屋裡拉二胡,曲調哀傷。
其實不管瑤花班衆人對離官是否有怨氣,離官的突然死亡都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畢竟離官将瑤花班帶到了如此地位,班裡每個人都實際受惠。伴随着二胡樂曲,我們從田叔屋中走出,意識到田叔屋子更小,更不可能掙紮時發不出聲音。
至于汀汀的屋子,則和田叔差不多大。她穿着一襲白衣,握着離官的腰帶,無聲的哭着。時不時低頭撫摸離官的衣服,喃喃自語。看得出來,她對離官用情很深。
三樣的門房更不必說,也就十平方那麼大,一眼可盡收眼底。看到我們來,三樣不太高興,因為昨天衙差把每個人的屋子都翻了一遍,三樣有幾件衣服都被踩髒了。他朝楊捕頭瞥了一眼,就抱起自己的衣服站到一邊,氣鼓鼓着。
楊捕頭表情尴尬,偷偷觑了一眼謝甯軒,生怕領導責問。不過後者顯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俯身撿起了角落裡的一條圍巾,摸着上面的刺繡,問:“這是大師姐給補的嗎?”
三樣伸手接過來:“是啊,有小花的都是大師姐縫的。”
一朵小小的藍色的花在圍巾上,就像今天在廚子袖子上看到的一樣。回想剛才轉了幾間屋子,好像都看見了這樣的繡花。
等等,離官的房間……
我突然意識到,剛才翻查離官房間的時候,全是嶄新的衣服,沒有一件舊衣啊。
我扭頭立馬示意謝甯軒,卻見他正瞧着我,分明也注意到了。
還真是同頻。
心口莫名躍起波瀾,我趕忙垂下眼簾,就聽謝甯軒輕柔一笑後,淡聲道:“離官是魏王看重的名角,扔掉窮困的過往,将自己拾掇的匹配的起如今梨園紅人的身份,倒也合理。”
對面站着的三樣,卻撇了撇嘴,似乎很不屑。
淩軒朝我丢來個眼神,我柔聲問:“三樣,我們猜的對嗎?他成名後,全部換了新衣?”
三樣面露鄙夷:“沒錯!他得了魏王賞賜,就急急忙忙找了裁縫,給他量身定制。就這都等不及,還去成衣鋪買了不少新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魏王撐腰,飛上枝頭!”
說罷,三樣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圍巾,愈加憤慨,“他還把舊衣服通通扔了!讓三師兄四師兄幫他收拾,指揮我扔到大院外,丢給乞丐穿。哼,你們說這人是不是一點舊情都不念?這上面可有着大師姐的小花啊!怎麼舍得統統丢掉的!第二天我看到四師兄為了汀汀打他,我都差點沒忍住,想動手呢!”
咦?三樣這話有點意思哦。
按照光頭廚子的說法,離官就算和大師姐沒有在一起過,也應該是暧昧的朦胧階段。當初大師姐病重時,他也盡心盡力去尋藥。可等他揚名時,卻将往日的痕迹統統抹去,這似乎又太無情。
那麼,他對大師姐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最後一站便是發現離官屍體的房頂對應的屋子,是間柴房。不少柴火松散的堆放着,稍稍一碰就滾落下來。此處絕不可能發生大的打鬥,否則必有響動。
小院就這樣探訪完了,似乎沒有找到任何合适的作案地點。
難道兇手曾将離官帶離,行兇之後再扔進來?
謝甯軒卻笃定搖頭:“不可能。”
離官本人沒有任何武藝,兇手即便是個武林高手,帶着一個大男人翻牆,卻沒發出一點動靜,這的确不太可能。畢竟當時還是白天,院裡至少有三樣清醒着,假如再晚點,就有更多的人在小院裡。
我想起電視劇中演過的那些飛檐走壁的高手,但又否定了這個猜想。假如兇手真能上天入地,那麼他放置屍體到屋頂,也就不用借力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