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處,我很是詫異。
信中描述,橙橙與原主多年主仆,一向親密。本就孤兒的她,在原主上京前,為什麼較有親眷家人的另一丫鬟猶豫不情願,是金華還有什麼牽絆着她,讓她不想離去嗎?既如此,又為何改變心意?此種改變,會與本次的背叛有關嗎?
還有,其他人既然都是家生子,當知謀害主子,王宅不會放過她們的家人,那又為何要背叛?祖母明明說這七人均是她親自挑選,又怎麼可能這麼快串通一氣?
現在,橙橙與另七個人,又身在何處呢?
金華已經收到了我平安抵京的消息,那麼,還會有人對我下手嗎?
如果殺機來自金華,會锲而不舍的追來京城嗎?
如果殺機就在京城呢?之前謝甯軒分析說不可能因為原主自身。那麼,會否因為老爹?有人對老爹不滿,發洩到原主身上?
“羽書妹妹?問你話呢!”
“啊?哦,那個……”我從思緒中抽出來,不欲詳說,隻得強硬的轉移話題,“诶,對了,你這會兒怎麼沒在書院?聽說你們馬上大考了呀。”
“我都在書院呆了多久了?繡花大賽都沒去成!聽說出了命案,羽書妹妹,沒吓到你吧?”見我搖頭,二公子又攤攤手,“這不是父王回京了嘛,難得今日也有一天假,我來給他請安。”
“你在書院好好學習,這次年考取得好成績,比你回家,更讓他高興。”
身後傳來聲音,我回頭一看,是謝甯軒着官服,正款款走來。挺拔纖長,如圭如璋,白皙皮膚在深绯色官服映襯下越發細膩。
我偷偷瞄着,主角卻在訓斥弟弟。
“哎呀,哥,别教訓我了,我這幾天背書都累死了。”
“背書自然是累的,這點苦都吃不了嗎?”
“哎呀,我知道啦,就是抱怨兩句嘛。”
謝甯軒刮他一眼:“叫父王聽見,可有你好受的。”
二公子扁了扁嘴,還要掙紮,謝甯軒卻不理他,反而扭臉上下打量我,露出了梨渦:“羽書,你今天這打扮……嗯,太隆重了吧?”
隆重,呵呵,算你委婉。
知道今天王爺歸來,老爹卯時不到就把我薅起來了,又麻煩人家王婆梳了一遍又一遍的發髻。等我昏昏欲睡被拾掇好,早飯都沒吃,就被拎來了。
“羽書妹妹,你今天這發髻,這裙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醜。老爹的審美,是真的不及格。就這一身裝扮,我站在廣場舞大軍裡,都毫無違和感。
餘光掃到老爹和管家叙話,我低聲吐槽道:“别瞅了,還不是為了見你父王。我爹早上讓我換了六身裙子!”
二公子哈哈大笑:“換了六身,挑了最醜的一身!哈哈哈哈!”
……
“好了,别閑話了,父王應該在廳中了。”謝甯軒瞥一眼我那翹首望向廳堂,直跟個望夫石一般的老爹,輕聲道。
二公子聞言也收起了說笑,伸手招了個丫鬟,将手中古本遞出,讓她先送回自己院中。
趁着這機會,我低聲将方才的懷疑告知謝甯軒。
後者卻搖頭:“針對令尊?不太可能。令尊素日跟在父王身後,出謀劃策時從不出頭,也甚少發表尖利的明顯有針對性的意見;仵作工作時兢兢業業,和府衙衆人關系處的都很好。何況,雖然令尊早向大家說過女兒要回來,卻從未提及路線及抵達的準确時間。哪個仇敵能掌握那麼多?有這能耐,直接對令尊下手不是更好嗎?”
話說至此,剛好我們也走到了王爺書房,老爹已經先行進去了。屋裡傳來他狗腿兒的賠笑聲,彩虹屁一波接着一波。
謝甯軒眼風飛來:“呐,你說,令尊這個性格,他能得罪誰啊?”
行吧,有道理。這不,在老爹的鼓動與吹捧下,我拜見王爺的流程也得以順利進行。
齊王爺約和老爹差不多的年紀,卻肌膚緊緻、英氣清朗,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久了。他身穿藏藍色團蝠袍,一雙眼睛極具穿透力,雖帶着笑意,但仍然很有壓迫感。
我倏地意識到,謝甯軒的眼睛長得真像他爹,倒是二公子,還有些其他韻味,可能更像王妃。
許是見到曾在膝下玩耍的小姑娘都長大成人了,王爺也多了些許感慨,與老爹憶起往昔。
我這才聽出來,原來在回歸皇室前,王爺過的也是無拘無束、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意生活,一幫子朋友走南闖北、行俠仗義,以天為蓋地為廬,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而且,似乎當時,王爺有過一個女人。
說這話的時候已在午膳席間,不出謝甯軒所料,二公子果然被王爺訓斥,趕回了書院。而謝甯軒剛剛落座,就接到下人通報有急事,又匆匆而去。
盯着謝甯軒遠去的背影,老爹忽地感慨:“謝府丞真的太有出息了,聽聞聖上對繡花大賽案摧枯拉朽的完結極為滿意?或又要升遷了?”
王爺沒有說話,隻是看向窗外。
老爹話音似都輕了:“他娘在天之靈,會驕傲的。”
随後便是漫長的沉默,我筷子都不敢動了,偷偷一觑,竟發現王爺眼眶濕了。耳旁響起微弱的惋惜:“若是不找回身份,她就不會離開我了。”
老爹飛快地瞥了我一眼,輕咳兩聲,轉移了話題。
我多餘地很明顯。
直到出了王府,我依舊摸不着頭腦,唯能确認一點,便是謝甯軒的母親果然不是王妃,亦不是王府中的某個妾室。她存在于王爺遺珠之時。
那現在呢,她可還在世上?觀謝甯軒與二公子相處,兄弟倆感情倒是和睦。我又想起在李府,那位惹得謝甯軒變臉的中年命婦,曾說過一句“令堂極其擔憂”,結合前後文,指的應該是王妃。這麼說,王妃對謝甯軒也頗為照拂了?
我胡思亂想的往家漫步,走到繁華的五魏街時,頭頂上卻乍然傳來一聲喚:“王妹妹?那可是王妹妹?”
循聲一望,竟是陽遠郡主倚在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