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朝上一王朝國号為同,亡國皇帝封号哀帝,他上頭的幾任都是荒淫無道的主兒。到哀帝這兒繼續嚯嚯,就把江山嚯沒了。
這些首飾竟然是前同朝的物件,難道說,雷姓男子在販賣古物?
“不,這樣說不準确。”謝甯軒搖頭,“應該說,販賣的就是前同朝宮裡的東西。”
二公子訝然:“可是,這不可能啊。哀帝亡國時,宮中物件不都搜羅一空了嗎?他從那弄來的?難道有人想恢複這種奢靡風氣,私下鑄造?”
“不可能。這種手藝對匠人、對提煉金子的器具要求都很高,不舉朝廷之力,很難私下達成。”
“那是哪來的?”
“你覺得呢?既是司珍局的手藝,民間不會有。這些東西隻可能出現在幾個地方,要麼是哀帝賞賜過的大臣宗室私下珍藏,要麼就是……”
我眼睫一顫,一個答案浮現在腦海中。
謝甯軒似乎看穿了我,梨渦露出。他沒有着急等我說出,而是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本卷宗,轉而提起另一件事。
“羽書,昨天你說傅紀死亡前去過女兒山,讓我想到了一樁懸案。”
“什麼懸案?”
“兩年前我剛上任,曾接到報案,有獵戶稱,于女兒山中發現兩具無名屍體,死狀駭然,身邊還圍繞着不少死了的蟲蛇鼠蟻。我率衙差還沒趕到,山上突然下大暴雨,山體滑坡将屍體掩埋。此後搜查了幾輪,都沒能找到屍體,此案便隻能不了了之了。”
我和二公子對視一眼,他是由始至終的糊塗,我卻是猜到答案後的震驚。
“哥,你說這個幹嘛?這和現在的案子有關嗎?”
“當然有關。”謝甯軒合上卷宗,語氣平平但很有力量,“因為那座山上,有座墓,很有名的墓。”
二公子方了:“什麼?這都什麼和什麼呀?墓,這和墓有什麼……”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露出震動的表情,“等一下,哥,你說的,不會是平慶公主墓吧!那個前同哀帝最寵愛的女兒,那個傳說中離奇消失了的女兒?”
平慶公主?這名字好熟……哦,那個廢棄的公主府。它在上陽街西頭,鄰近城牆,而女兒山,不就在西城牆外嗎?
謝甯軒再次露出梨渦:“羽書,有了這個線索,結合你剛才的猜測,不妨說說你的推論?”
我盯着面前同樣工藝的兩堆首飾,已震驚到無以複加。
天哪,陪葬品,它們竟然是陪葬品!
可雷姓男子販賣的,和朱家暗格裡的,怎麼會是同樣的物件?
二公子一把将手上首飾扔到桌上,跳到兩米外:“什麼?這玩意是陪葬品?”
謝甯軒微微側頭:“今天盤查找到的類似器物,包括首飾、配件、擺件、器皿等,足有幾十件。根據不同商家回憶,不止是雷姓男子販賣,還有好幾個人,口音相似,明顯是個團夥。你知道的,我朝開國時,前同皇室、重要臣子盡數被誅殺、打壓、收歸,金器基本都上交熔了另用。但今天找到的數量遠超于可能存在的前朝餘孽的收藏,不是陪葬品,還能是哪來的?”
“可是、可是……”二公子嘴唇抖了抖,但還是贊同了哥哥的推論,“好吧,這麼說,的确也隻能來自平慶公主墓裡了。畢竟前同覆滅時因為涉及傳國玉玺丢失傳聞,高祖皇帝特意派軍隊封了前朝曆代皇陵,重兵把守,代代延續至今。唯有這沒納入皇陵的公主墓,有可能被人盜。”
“嗯,平慶公主消失後,哀帝悲恸萬分,便在她的公主府不遠處的女兒山,為她蓋了個衣冠冢,傳聞陪葬規格非常高。”
“等一下,”我打斷了頭腦風暴,有些糊塗,“你們說平慶公主消失,又是怎麼回事?”
二公子聽哥哥分析聽得入神,被我打岔很不爽:“這和今天案子有關嗎?你怎麼連這也忘了?”
還是謝甯軒給我解釋:“同史記載,平慶公主是在衆目睽睽下離奇消失的。”
額,你這解釋跟沒解釋一樣诶。
謝甯軒微笑,眼中有光閃爍:“羽書還是這麼愛追根究底。不過這确實扯遠了,有時間我細細給你講。你隻需要知道,她的确是失蹤了,哀帝後半生一直在尋找這個女兒,始終未果,死生亦不知。她的母妃,據聞是目睹消失一幕,接受不了刺激,飲鶴頂紅自盡了。哀帝大悲,便将母女,一并葬在了距離公主府最近的女兒山上。”
衆目睽睽下消失,這怎麼可能?估計是障眼法或者罕見的自然現象,古人琢磨不透,就演化成傳說了。
我也就沒再深究,而是問道:“這麼說,雷姓男子及其團夥,是盜墓賊,盜了平慶公主的墓。那,他賣給錢掌櫃的紅玉頭面,也是陪葬品了?”
二公子愣了三秒,旋即恍然道:“對、對!沒錯!我說它怎麼那麼奢華那麼耀目!對,它根本就是平慶公主的陪葬品!”
想到當日那泛着紅光如幽幽美人般的頭面竟然是從百年前的墳墓中挖出來的,我和二公子面面相觑。
但是,雷姓男子身份的揭露,似乎并不能解開本案的懸疑,反而更添疑點。
二公子就先提出:“姓雷的是盜墓的,那和朱承林有什麼關系?朱家為什麼也藏有陪葬品,難道、難道是他從盜墓賊手裡買來的?”
謝甯軒沒有回答,而是讓二公子将今天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
聽完後,謝甯軒搖了搖頭:“不,這些首飾,不是朱承林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