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案發當日,情勢發生了變化。
“朱承林突然回來了,未有提前告知的、未驚動家人的、悄悄回來了。”
二公子吧唧吧唧嘴:“啊,我懂了!他這偷偷摸摸回來,卻撞見了正在搜查的盜墓賊呀!那可不就遭殃了嘛!”
是啊,據殺人的盜墓賊供述,當晚正如往日,他正捂着鼻子在陰祭台那屋翻找呢,朱承林忽然回來了。他吓了一跳,朱承林卻立即反應過來,原來家中這兩年的鬼,竟然是裝神弄鬼。
朱承林當即破口大罵,盜墓賊又氣又怕,生怕朱家人被驚動。否則不僅當下他有危險,以後也無法再潛入搜尋那翡翠簪子了。
他便抓住了想逃的朱承林,直接下手捂死了他。
“當時鹦鹉就在這屋?”
“是啊,直勾勾看着。”盜墓賊打了個冷戰。
“那你說了什麼?你不光勒住朱承林,還惡狠狠的罵他了吧?”
盜墓賊低下了頭:“我、我……他先罵的,罵的真難聽!我捂住他的時候,他還伸手來抓我,把我臉都摳破了!我、我就氣的讓他趕緊滾去陰曹地府見閻王去。”
這話應當沒有隐瞞。因為朱承林的屍體就是頭朝着門的,應當就是他發現對方意圖後,扭身往門口跑,卻沒能成功。
“你為什麼帶鹦鹉走?”
“我、我……”盜墓賊露出駭然的表情,“那鹦鹉,真的有點邪門。我殺了人之後,看姓朱的七竅流血的屍體,自己也吓得要命,一回頭,它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陰森森的、冷冰冰的。我想到它會說話,生怕被認出,就打算殺了它。”
“然後呢?”
盜墓賊搔搔頭,竟然有絲絲赧然:“它、它沖我叫了聲‘吉祥’。”
“吉祥?”
“這鳥奇怪的很,”盜墓賊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賠笑,“它晚上從來沒叫過‘吉祥’,不是鬼喊鬼叫,就是學那些娘們勾引姓朱的。所以我當時一聽它叫‘吉祥’,我突然,我突然……”
突然覺得下不了手,仁慈了?不,隻是突然福至心靈,覺得這是上天預兆,自己會逢兇化吉,當下惡行不會被揭露,說不定還會走大運。
“然後你就帶走了它?”
“嗯。”盜墓賊點頭,“不管怎麼說,留下它,始終是個隐患。帶走它,或許、或許……能保佑我……”
我搖搖頭,對這些自圓其說、莫名其妙的迷信思想深感無奈。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的同伴,那姓雷的,會拿出去,還給賣了?”
姓雷的被問到此處,懊悔地直拍大腿:“哎呀,我哪知道啊!我平時是負責販賣,不負責潛入搜尋的。是,我是聽他們提過這鳥詭異,但沒見過呀。可等它被弄回來,一晚上鬼叫個不停,這誰受得了?我就想弄死得了!可我那夥計不同意,說什麼留着能改運?真是扯犢子。第二天我去賣紅玉頭面,我就索性趁他在睡覺,把這鳥帶出門了,想找個無人的角落殺了。誰知一路上老是遇到人,一直沒機會,隻好帶着它和那珠寶鋪掌櫃交易,偏偏又被一位公子看上了!我、我想着五十兩,也不虧啊,是不是?嗨!我哪知道這鳥還能飛回朱家!真他娘倒黴,要不是這死鳥,我們能被抓住嗎?”
不,你們被抓,哪裡是因為鹦鹉啊。
“哥,你是怎麼知道這夥盜墓賊大概的落腳點,畫個範圍讓衙差挨家挨戶搜尋呢?”
“羽書與我同時想到的吧?”謝甯軒朝我看過來,眼眸深深,“不如你說說?”
我不敢看他閃爍着光芒的眼,避開後才慢慢說道:“能在朱家搜尋兩年不被發現,一定摸透了朱家的習慣,加上那雲遊道人第二次出現的時機那麼巧,足以說明,盜墓賊對朱家多有監視。那麼,落腳地據朱家一定不遠。”
謝甯軒眼中雖還有着不解,但聞言依舊露出了梨渦:“沒錯,何況盜墓賊也知道鹦鹉白天會叫‘吉祥’,也佐證了他們住在附近,不會遠離朱家,才能對朱家白日習慣也了然。”
“從得知傅紀的手藝和精妙設計,到對朱家的了解,就說明他們一定融入了朱家周邊的生活圈,但太近容易讓朱家留意,太遠又盯不緊。三五條街内租個房子最宜。”
“因此,我便安排浮生,去找該範圍内近兩年租入或買入,有多人居住的院邸。果然,結果沒有讓我失望。”
謝甯軒的行動是及時的,抓住盜墓賊時,他們已經風聲鶴唳,準備不再等,潛逃出京了。院内發現了盜墓的器械,還有不曾賣出的陪葬品,其中,就包括那套翡翠的頭面。
“這些陪葬品都怎麼處理?上交?所有販賣出去的,都找回來了嗎?”
“收繳回來了七七八八吧,自然是呈給聖上。還有一些被珠寶鋪、文玩店賣出的,還得再讨回。另外,他們交代說,陪葬品也不都是貴重的,包括一個銅質首飾盒在内的一些物品,看着賣不上價,他們就直接扔掉了,那些估計是找不到了。”
“那還好,至少大部分找回了。平慶公主和他母妃也夠倒黴的了,百年了,墓還被人掘了,真損陰德!”二公子下了結論。
至此,案件大部分謎團都得到了解釋。
二公子也放松下來了,側側頭說:“哥啊,這案子查到現在,真是峰回路轉。我是明白了,那些神神鬼鬼的說辭,都是瞎說!但你們說,五鬼運财術,到底存不存在呢?”
我冷笑一聲:“五鬼運财,就運了個惡心黑暗的陰祭台,就運了個老實做生意也能達到的成就?你可别忘了,如果朱承林那晚沒有去陰祭台呆着,而是回到夫人或者妾室的房間,八成啊,他還不會死呢!如果他沒有讓人遠離那破地,搞得那麼神秘兮兮,他也就不會三天後才被發現了!所謂五鬼運财,财運沒見多少,黴運倒是不少!”
二公子被我怼的說不出話來。
謝甯軒好笑的搖搖頭,趁勢教育:“所以啊,做人行事本分誠心,莫以神鬼渡自己的貪婪,才是長久、安穩之道啊。”
“嘁,你們兩個倒是一唱一和……”二公子撅撅嘴,“那、那鹦鹉又是怎麼回事?它襲擊傅紀和朱承林,這可是有目共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