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做思考,我大吼一聲,随手抄起屏風内側博古架上的花瓶,猛地朝歹人扔去。
準頭不錯,花瓶砸中那人肩膀,“嘩啦”一聲,碎片還蹦到了他的臉上,逼的他頓了頓腳步,沒有再向垂柳動手。
不幸的是,疼痛激怒了他。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就露出猙獰面目,轉而朝我撲來。
我吓死了,叫聲都變形了。
好在我就站在屏風旁邊,一博古架的賞玩可以用來砸。我抄起一個又一個,對着他的腦袋就是毫無章法的一陣亂丢,還不忘連聲大吼:“垂柳,快跑,快跑啊!”
震天的瓷器碎裂聲總算驚醒了七葷八素的垂柳,她旋即嚎啕大哭起來。
歹人閃躲不及,被我丢中了好幾個,臉上身上都出現了劃傷。他還是不罷手,還想趁機往前沖。
博古架眼看丢完了,我又奔到梳妝台前,把能摸到的玉佩簪子、胭脂香露全丢去。
可這些玩意小多了,命中率顯著下降,歹人得以靠近幾米,眼看就要近我身了。
這時,我摸到了最後一樣硬物,狠狠砸了過去。
歹人正伸手來抓我的胳膊,被它砸中眼睛,吃痛的叫罵,不得不蹲下緩解。
我就趁着這一點點救命的時間,沖去拽起瑟瑟發抖的垂柳。她本就累的脫力,剛又遇襲,還差點被人撕掉小衣,情緒已在崩潰邊緣。
我隻得大聲呼喚:“垂柳,站穩了!快往窗戶那兒逃!”
垂柳又懵又怕,抖似篩糠,半響,竟冒出一句:“蛇,小姐!那邊有蛇!”
我方了,順着她哆哆嗦嗦的手指一看,這才注意到窗戶下方溜着一條小縫。此刻,正有一條蛇盤在窗台,吐着蛇信子。
從沒和蛇這麼近距離接觸過,石化兩秒後,我再次難以抑制的尖叫起來。
這時,歹人也站直了身子。他用手捂着右眼,指縫滲血。
我把他眼睛砸爛了?
活該!
“臭娘們!你才是小姐?”歹人也徹底怒了,一腳踢飛屏風,就再次朝我二人沖來。
“快跑!從那邊跑!”窗戶逃不了了,我隻能猛地推一把垂柳,讓她隔着浴桶往歹人的反方向跑。一面故技重施,我又把浴桶旁邊放着的舀子抄起來。
可這次,歹人也學聰明了,他拾起地上亂糟糟的衣物就甩了起來,猶如鞭子,啪啪力道直接朝我面上打來。
我閃躲着,卻躲無可躲,被衣服尾梢掃中臉部,登時火辣辣巨疼,堪比被打十個耳光。身子更是失去重心,被衣服收回的力道帶往前方,肚子磕到浴桶邊緣,發出“砰”的一聲。
我大叫一聲,扒着浴桶險些痛暈過去。
“小姐!”垂柳才踉踉跄跄跑出三四步,回眸看到這一幕,更是吓得尖叫連連。
“快出去、出去求救!”我嘶啞着喊。
歹人一個箭步,隔着浴桶就揪住了我的頭發。
“臭娘們,還挺潑辣,敢打老子!你才是三小姐!狗日的,差點辦錯人!行,老子今天就把你們主仆一起收了!管它是不是命令!”
說着,歹人就拽着我的頭發,将我用力往浴桶裡塞。
頭皮就要撕裂了,我疼的渾身冒出一茬一茬的汗。完全掙紮不得,我順着他的用力方向,頭朝下栽去。
眼看我就要被倒吊着扔進浴桶,歹人的力道卻變小了。
垂柳撕扯哭喊的聲音和他的叫罵聲交雜,似乎是垂柳沖來救我,又和他一隻手打了起來。
然力道懸殊,垂柳很快便被扔了出去。
歹人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掐住我的腰一提。我揪住浴桶邊沿的抵抗宣告失敗,就這麼被他按進了浴桶。
這時,我臉上半部分還在洗澡水位之上,歹人的一隻手就朝臉頰按來。
危急關頭,我瞅準機會張口就是一咬,正咬中他的大拇指。饒是情勢岌岌,我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手指布滿了老繭。
歹人猛然受痛,用力拽手指,另一隻手則過來掐我的脖子。
接下來就完全是出于生的渴望,又或許是腎上腺素爆發的緣故,我用兩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拯救着一絲絲的呼吸。頭則被他甩的磕到浴桶數次,腦袋都砸懵了。
但我的牙齒,絲毫沒有放松。
很快,血腥味彌漫,我不知道是我牙齒被震得松動,還是我總算咬開了他的皮肉。但他已經痛到難以自控,唯有用力甩開我的雙手,也不再掐我,轉而給了我兩個大嘴巴。
當下我就隻剩身體反應,大腦宕機,眼睛都睜不開了。
就在這時,耳旁忽然傳來“砰!”“咣!”兩聲。伴随着“嗯哼”悶響,頭頂忽然被泰山壓頂一般,我整個人就沒入了水中。
呼吸剝奪,我拼命去推頭頂的壓力。可倒下的歹人卻似軟泥又重又滑,我怎麼也推不開。
窒息感一叢一叢。
好在稍縱功夫,熟悉的“三妹妹”就在耳邊響起。一個大手撈住我的胳膊,将我提出浴桶。
然而,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聲音,明明能感受到向上的力量,明明我也離開了浴桶的束縛。
眼前,卻唯有青光。莫名的恐懼感,生死的恐懼感,無端端将我籠罩。
我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說不出來。眼前一黑,承受不住,我竟然暈倒了。
***
這是哪裡?
是河邊。
我在幹什麼?
不,不是我。
對面的姑娘在爬樹,樹上有果子。她動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樹,那果子偏偏生的高,在樹枝的另一邊,姑娘伸長了手,還是夠不到。
“橙橙,你扶着我點!我快夠着啦!”姑娘朝樹下的丫鬟叫了一句,她松開了雙手,朝樹枝方向探去,重心前壓。
能控制她不掉下來的,唯有丫鬟死死抱住她,将她的雙腿按在樹上。
“橙橙!快看!我摘到……啊!”
姑娘身子一傾,撲通掉進河裡。她有非常短暫的掙紮,無奈連一整句“救命”都叫不出來,就被河水吞噬了。
“有人落水了!”對面的船家看到了掙紮的人頭,朝河裡撲了進去。
橙橙面色慘白,朝河裡探了兩眼,飛快的跑了。
姑娘被救起來的時候,早已圍了一大圈人,船家朝姑娘胸脯使勁的按,使勁的按,直到姑娘猛地吐出水來。
“救活了!她沒死!”周遭人一片歡呼。
不,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