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根源是什麼?
先帝在教養太子中有所過失,在朝局中過早放任太子權力集中,對外戚壯大未能一早清除以緻後患無窮。動亂的根源,是一國之君的先帝,朝政中有着不該有的疏漏。
你要求先帝清查動亂根源,這和要求他下罪己诏,有何區别?
事既平息,聰明人就該向前看。非要辯駁出罪行根源,非要道個君臣是非,難道不是自尋死路?何況,沈淵博的身後,還有無數瞪大了眼拭目以待的言官群體。
先帝終于被激怒了。
“一開始對沈淵博的處置,和叛亂無關,也沒涉及家門。”謝甯軒陰沉的說,“是沈淵博不依不饒,一條一樁指責先帝之誤,甚至于竟拿元谪太子以前革新被駁回的奏章說事,終于把先帝逼得勃然大怒,順勢扣給他勾結逆黨之罪行。而沈氏家族接連上書,為沈淵博喊冤,也為禍及滿門埋下了引子。”
我“啧啧”着搖了搖頭。
曆史上能有幾個唐太宗,又有幾人能成為魏征?
這已經不是剛直不阿,而是愚蠢了啊。
“那,琳妃從昔日寵妃,到身故後竟沒有享皇家祭祀,親生公主亦受冷待,也都是被沈淵博牽連的了?”
謝甯軒點頭:“嗯,琳妃在世時,沒少替哥哥求情,先帝或是因此,才會對她身後事如此絕情。終先帝一朝,沈淵博逆案無人敢提,成為逆鱗。那真是恨得牙癢癢。聖上曾對我父王說過,就他曾養在琳妃膝下,都一度被波及。太後——哦,應該叫珍妃——也差點失寵,更失去了撫養多榮公主的權利,隻敢偷偷接濟養女。所以羽書,你現在明白聖上為什麼非要給沈淵博平反,為什麼非要查清琳妃之死了吧?”
“聖上的心結呐。”
“聖上自登基以來,朝乾夕惕、勤勉有加,使我大青國庫豐盈、海晏河清,實乃明君。他所行政策、所做決定,都廣征谏言,甚少獨斷專行。唯沈淵博一案,父王勸谏他沒有聽。不過之後的平反核查,父王也是過目了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我松弛的塌下了肩膀:“那這樣看,是我多慮了,沈淵博、琳妃,都不會和逆黨有什麼牽連。行吧,總算可以專心查案,不考慮這些旁支了。你知道嗎,皇後昨晚還提供了一條線索呢。”
“皇後,她能提供什麼線索?”謝甯軒挑眉。
“就是那兩個尋不到下落的宮人。沒想到吧,皇後居然知道。”
謝甯軒頗感意外,他眯了眯眼,緩緩道:“皇後知道……嗯,那我就理解了。怪道我禀告宮中證人遲遲無法尋找,聖上會說交給他了。原來是讓皇後代勞了。怎麼,皇後尋到了?”
皇後管理後宮,自可不動聲色的查訪宮人下落,這應該就是聖上告知的原因。
經過一段時間的梳理,她找到了那兩個關鍵太監。然而經曆那場暗無天日的噩夢,其中一人精神失常,時有風言風語,很快便死在了宮中。
“但活下來的還有一個太監,一直健在。此人本就是朱雀宮的外圍太監,事變後被安排在禦花園負責灑掃,不知是不是陰影過重,還曾改過名,平日裡謹小慎微,十分不起眼。這或許就是你們沒有追查到的緣故。”
謝甯軒想了想:“嗯,有可能。皇後畢竟在宮内,調查起來還是要比我們便利。那她詢問此人了嗎?”
“不曾。”我搖了搖頭,“皇後說一來她不擅此道,又是私下調查,極為緩慢,也是前不久才理清線索。二來則因這太監年歲已高,有些糊塗了,身子骨也不行,三天兩頭生病。自查到後,他一直患有頭風,起不得床,尚無法回答問題。”
謝甯軒沉吟道:“他是外圍太監?也不知道能提供多少線索。”
“但至少是當年的舊人,經曆過那夜,聊勝于無嘛。”
“那就建議皇後以春分施恩為名義,給下等宮人安排太醫檢查,就可着重為此人醫治。我來安排吧,之後也得讓皇後想辦法将此人弄到鳳儀宮,你才好詢問。否則陽遠忽然見個上了年紀的灑掃宮人,這消息傳到太後耳中,或許會生疑。”
“我明白,昨日我也和皇後強調了,相信不日就能安排。這也是我說再等幾日的緣故。”
“那,”謝甯軒溫柔的拉住我的手,還有些不放心,“你真的不和我出宮了?”
“不了。我爹那邊,你幫我安撫,好嗎?别讓他操心。”
“好。羽書,珍重自身,别為了查案犯險,就當為了我……”
話沒說完,外間傳來姑姑的聲音:“謝侍郎,王妃用完早膳,就要告退了。”
“知道了。”謝甯軒打發道,回首在我唇間印下輕柔一吻,“一定注意安全,别離開陽遠獨自行動。”
我點頭應了,看着他依依不舍的往外走,腦海中出現一段對話,忙又沖過去:“哦!有件事我必須給你說!孟府都查到秋水鎮去了,或許把猩猩衙差都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