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嗯?
楊蘿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狂的人,訝然道:“三元及第,還不值得誇耀?”
司道玄偏過頭,“我已有四元在手,春闱得中會元也并非難事。”
楊蘿一時之間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卡了片刻問道:“你是說,你已經中了小三元,秋闱也中了頭名?”
司道玄淡然道:“是。”
楊蘿:......
楊蘿從小舞刀弄槍,大字不識幾個,若非當年得前首輔司正清垂憐,隻怕如今也是個睜眼瞎。
楊蘿因為自己不識字,所以對讀書人格外有好感,一下子就轉變了對司道玄的看法。
“那你是要參加春闱考試的學子了?”
司道玄矜持地點頭。
“那你如今還查什麼方文謙?自然是安心科舉要緊,旁的事情都不要搭理,有什麼事情,都等春闱結束之後再說!”楊蘿如同一個老媽子苦口婆心地勸道。
司道玄默然片刻:“......知道了。”
“我如今住在大相國寺裡不方便,得空的時候,麻煩你告訴榮齊一聲,我想看一眼方文謙的屍體。”
司道玄皺眉,“你想做什麼?”
楊蘿撫平了袖口,道:“驗屍。”
“驗屍是不可能的。”榮齊隔天便風塵仆仆地趕到大相國寺,告知楊蘿這個消息。
榮齊眼下烏青,形容疲憊,顯然是一夜未眠。
楊蘿道:“陛下有什麼安排?”
榮齊沉默半晌,啞着聲道:“昨日義父進宮面聖,陛下命他暫時禁足府中,童尚書也遭到斥責,此案交由三法司會審。”
三法司即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
“方文謙的屍身已經燒了,”榮齊眉眼間愁緒不展,“自從設立錦衣衛以來,還是第一次有要案從錦衣衛移交出去。”
錦衣衛自太宗皇帝設立以來,一直執掌南北鎮撫兩司,與東廠分庭抗禮。
而到了當今皇帝這一朝,由于前任錦衣衛指揮使楊蘿自小與皇帝一同長大,情誼深厚,深得皇帝信賴,錦衣衛才壓過東廠成為第一特務機構。
楊蘿眼神一凜,“你說什麼?屍體燒了?!”
榮齊點了點頭,神情凝重道:“是,方文謙是被老鼠咬死的,刑部害怕鼠疫蔓延,連夜把屍體燒了。”
楊蘿手掌緊握又松開,冷笑道:“鼠疫?诏獄裡有那麼多老鼠,竟然能把一個活人生生咬死?”
榮齊自知理虧,但事實如此,他也無從辯駁。
楊蘿吸了口氣,“罷了,既然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那就先按兵不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話題揭過,榮齊猶豫着問道:“聽……陳公子說……你要下江南去?”
楊蘿挑眉,“不錯。”
“如今京城冬日嚴寒更甚以往,大相國寺生活清苦,你這裡沒有炭火,也是難挨,去江南也好,江南氣候溫暖,适合你養病。”
楊蘿彎起眉眼,“江南雖好,隻可惜有烏雲罩頂,終究難以安枕。”
榮齊沒聽懂楊蘿的言外之意,疑惑地皺眉。
“你如今身在大相國寺,你的家人那邊都打點好了嗎?他們可同意你去江南?”
楊蘿道:“沒有,我并不打算告訴他們。”
榮齊:?
童尚書雖然因為方文謙暴斃之事情緒抑郁,但也沒有忘記給楊蘿辦路引。
兩日後,童尚書送楊蘿出城。
“這路引和盤纏你可都收好了,”童尚書将東西丢進楊蘿懷裡,“若是丢了,可就回不來了。”
楊蘿笑道:“多謝大人費心。”
童尚書沒耐心和她嬉皮笑臉,招手将背後的人帶出來,道:“這是孟離,府裡的女護衛,身手不錯,你帶着她南下,安全也有保障。”
孟離長得高大,足足比楊蘿高了一個頭,身着勁裝,腰間别着佩劍,眼神鋒利,看着就不好惹的模樣。
楊蘿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有勞大人。”
“趕緊走吧,冬日天黑得快,再不啟程可趕不上去住下一個城鎮的驿館了。”
童尚書看着她就覺得心煩,趕蒼蠅似的把楊蘿趕上馬車。
孟離駕車帶着楊蘿離開了,童尚書一直盯着馬車一騎絕塵而去,直到消失不見。
劉師爺走上前道:“東翁不必擔心,此事孟離會辦妥的。”
童尚書眉頭緊鎖,“這個女人知道太多東西了,實在留不得,這次她去江南,難保不會查出些什麼,誤了咱們的大計。”
“孟離的身手世間罕有,李君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能抵擋?”
“何況江南如今暴亂,隻消叫她死在那裡,誰做的,也就死無對證了,而後隻消說她舊疾複發,芳齡早逝,無人會懷疑到東翁身上。”
童尚書道:“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