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楊蘿換了夜行衣,攏上鬥篷悄悄離開了紀家。
其實紀平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着要趕楊蘿走,晚上卻還是給她們準備了房間和被褥。
楊蘿是趁着他們熟睡之後才溜出來的,畢竟她還有事情沒解決。
長街上寂寥無人,家家關門閉戶,北風呼嘯吹得燈籠四處搖晃,隻有時不時傳來的幾聲微弱的打更聲,提示着如今的時辰。
楊蘿順着紀平跟她說的地方,來到了趙曦被刺殺的街道上。
能容納兩輛馬車并排走過的街道寬敞得如同鬼城,旌幡飄動,隻有燈籠拉長了她的孤影。
楊蘿停住了腳步,對着空無一人的街道道:“跟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嗎?”
屋檐上如鬼魅般飛掠出一個身影,落在楊蘿三尺開外之地。
楊蘿攏了攏披風,笑道:“忍了這麼久,很難受吧?孟離。”
孟離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盯着楊蘿。
“是尚書大人派你來殺我的吧?”楊蘿說的是疑問句,語氣卻十分笃定。
孟離沒有回答。
“讓我來猜猜,你這一路上保護我,為的就是不讓我在進杭府之前死掉,而要在進杭府之後死掉,對嗎?”
“你希望我怎麼死?橫死街頭,然後昭告天下,我就是刺殺趙曦的兇手?”
楊蘿摩挲着下巴,啧道:“應該不會吧,你能想出這樣的計劃嗎?又或者,你想制造我死于關山月收下的假象?”
“還是說,其實你隻是想快點了結了我,以免事遲生變。”
孟離道:“你的話太多了。”
利劍劃破長空,直朝楊蘿的命門刺來!
楊蘿衣袍無風自動,就在利劍飛來之際,二指并攏夾住了冰冷鋒利的劍身。
孟離用力拔劍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孟離,你功夫不錯,留在童府實在是屈才,不如跟了我吧?”楊蘿笑吟吟道。
孟離眼神淩厲,松開劍柄,衣袖中劃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楊蘿的脖頸間劃去!
楊蘿雙指夾着劍身,手腕一轉,劍身與匕首相擊發出争鳴之聲,猛地将匕首彈飛出去,插在木柱之上!
楊蘿手一松,長劍下落,反手握住劍柄,橫在身前。
“你不是我的對手。”楊蘿微擡下颌,張揚道。
“是也不是,試試才知道。”孟離拔出匕首,足尖一點飛掠而來。
楊蘿眼眸一凜,側身避開孟離的殺招,單手握住孟離的手腕,往後一扯——
孟離旋身避開,卻被楊蘿拽住,一掌打在她的胸膛上,逼着她後撤幾步,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來。
楊蘿如風一般信步輕移,劍尖已經指在孟離的喉管處。
孟離捂住胸膛,閉上眼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楊蘿收了劍,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不過我瞧着你的身法,是師從西涼,和關山月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吧?”
“你本可以等我查清江南的事情,拿到童尚書想要的東西,再來殺我,可是你今日聽到了關山月的消息,你想幫她一把,對嗎?”
孟離咬牙,“你想如何?”
楊蘿蹲了下來和她平視,“行了,既然如此,我們做個交易吧,我幫你找到關山月,你幫我寫一封信給童尚書。”
孟離擡頭看她。
“你知道的,如果真的是關山月所為,那她的處境可不怎麼好。”
“你能怎麼幫她?”
楊蘿道:“除了趙聰,她自然安然無恙。”
孟離手掌緊了又松。
楊蘿起身,朝孟離伸手,“幹不幹?”
孟離伸手握住了楊蘿的手掌。
楊蘿反手把長劍插入劍鞘,“走吧。”
孟離皺眉道:“去哪兒?”
楊蘿道:“查案呐。”
孟離狐疑地跟上去,隻見楊蘿七彎八拐地走到一座宅院的牆角處。
“進去瞧瞧?”楊蘿歪頭道。
“這是何處?”孟離皺眉道。
“江南布政使,趙聰的私宅。”
楊蘿拍拍牆體,接力而上,一躍翻上牆頭。
楊蘿蹲在屋檐上,借着燈火燭光觀察着趙府的布局。
趙府是五進五出的大宅,典型的江南園林布局,一步一景,山水如畫,隻是廊下都挂上了白幡,顯然是在辦白事。
孟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楊蘿身側,貓在屋檐上。
楊蘿低聲道:“潛進去,有幾分把握?”
“守衛森嚴,隻怕不易。”
“你看,”楊蘿指着巡邏的衛隊道:“這些守衛都是守着西南角那處院子,那裡挂了白幡,設了靈堂,顯然那裡目前是整個趙家最重要的地方,其餘地方守衛松散,是查探的好時機。”
“你并不知道趙家的機要之處,如何取證?”
“很簡單,不管再怎麼變,趙府裡最機密的東西,必然都是趙聰藏着的,而與朝政相關的,大部分東西都在書房,所以隻要找到趙聰的書房,必然能搜到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