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緩步走進店内,環顧四周,笑道:“一别經年,杜老闆這裡還是和從前一般無二,今夜叨擾了。”
杜老闆搖搖頭,“方才陳老闆來了,同我說今夜有貴客登門,我照例在門口挂一盞燈籠,卻沒想到,他說的竟然會是您。”
楊蘿笑了笑,問道:“陳老闆呢?”
杜老闆連忙道:“在樓上等您呢!”
楊蘿朝杜老闆微微點頭,轉身走上樓梯,往二樓上去。
二樓中央的桌邊,陳大善人跽坐在坐墊上,看到楊蘿進來,連忙起身作揖,“陳嶺拜見恩人!”
楊蘿快步過去扶起他,道:“陳老闆何必如此,快請坐吧。”
陳大善人眼含熱淚地望着楊蘿,“一别數年,不曾想,與恩人再見竟是如此場景。”
二人入座,楊蘿感慨道:“我也沒想到,第一個認出我來的人,是你。”
陳大善人道:“恩人的身法武功我絕不會認錯。”
楊蘿摩挲着指節,沉思道:“隻怕我在他那裡露出的破綻,也是因為身法武功。”
陳大善人道:“恩人在說什麼?”
楊蘿搖搖頭道:“沒什麼。”
陳大善人道:“今日在街上,多謝恩人再次替我解圍,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楊蘿道:“我不過舉手之勞,陳老闆不必放在心上,隻是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說。”
“我記得,你當年是走馬販子,怎麼突然在江南做起了生意?”
陳大善人歎息道:“說起此事,倒是和恩人頗有淵源。”
“十年前,我正要運一批果子去京城,在杭府落腳修整,碰巧遇到恩人派的人來了,将那兩個孩子托付給我。”
“那兩個孩子實在體弱,承蒙恩人看得起我,将他們托付給我,我自然不能有負恩人所托,于是放下走馬的生意,在江南定居,慢慢地積攢下這份家業。”
陳大善人三言兩語地把這些年的經曆說了,雖然隐去個中艱難,但楊蘿依然能感覺到他的不容易。
楊蘿自知叫他為難了,道:“抱歉,當時我确實無人可托付,隻好将那兩個孩子拜托你照料,不知他們如今如何了?”
陳大善人忙道:“恩人何出此言?恩人願意将那兩個孩子托付給我,是信任我陳嶺,我絕不敢辜負恩人的信任!當年若不是恩人救了我,如今隻怕我墳頭上的草都長了三米高了,怎麼能坐在這裡配恩人說話?”
“至于那兩個孩子,如今随我姓陳,大的男孩名喚陳緻,小的女孩更名陳甯,對外隻說是我的兒女,絕不會引人猜疑。”
楊蘿重複了這兩個名字,笑道:“淡泊明志,甯靜緻遠,好名字。”
陳大善人勉強勾出一個笑容,複又歎了口氣道:“隻是,陳甯如今在家中幫我打理事務,陳緻卻從幾年前就離開了江南,四處遊曆,隻有逢年過節才送信回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楊蘿沒想到,陳緻原來就是當年那個孩子。
楊蘿道:“我前些時日在京城,碰到了陳緻,他如今一切安好,陳老闆不必擔心。”
楊蘿的話讓陳大善人微微松口氣,他道:“那就好,他沒事就行。”
楊蘿明白他擔憂的心情,安慰道:“當年他的身份信息我做的十分隐蔽,雖說他如今在科考,但是,應當沒什麼問題。”
當年的戶籍憑證僞造的幾乎可以弄假成真,她親自盯着做的,應該不會被人看出破綻,追查出什麼來。
“沒問題就好,”陳大善人還是憂心忡忡道:“希望他謹慎些,不要被有心人揭發了身份才是。”
楊蘿默然片刻,道:“我回京城之後,再托人查查,做得再隐蔽些便是。不過他這麼大一個人了,不會憑空消失的,放心吧。”
陳大善人點點頭,“不說這些了,倒是恩人您,怎麼容貌大改,身份也變了,如今來江南,也不來找我。”
杜老闆已經挑回了店鋪門口的燈籠,關了鋪門,端着煤油燈走上樓,坐到桌旁的一側。
楊蘿玩笑道:“我如今身份樣貌都與從前不同,貿然來尋你們,隻怕你們要把我當妖怪打出去了。”
陳大善人和杜老闆不禁笑了出來。
“如今恩人平安歸來,我二人也放心了。”杜老闆歎道。
從前陳大善人和杜老闆當走馬販子南來北往,不慎卷進了一宗命案裡,若非楊蘿出手查清此事,他們二人都要含冤而死。
也多虧了楊蘿,他們才能在江南安身立命。
叙完舊,自然要來談正事了。
楊蘿問道:“今日在街上,你被當街攔車,此人着實膽大,你可曾查清楚他的身份了?”
陳大善人聞言面露滞澀之色,欲言又止地歎了口氣。
“今日我在街上說的,府衙會開倉放糧赈災,并不是假的。”
楊蘿眉頭微皺,“趙聰竟然真的要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