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于蘭之後,楊蘿沒有急着去找榮齊,而是先回了紀家。
紀平在廚房裡揉面等着中午包餃子。
楊蘿走進去,淨了手想要幫忙,卻被紀平擋開了。
“去歇着吧,昨天夜裡沒睡吧。”
楊蘿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突然就濕了,道:“舅舅知道了?”
紀平哼了一聲,“你徹夜未歸,對女子聲譽是多大的影響,你心裡清楚嗎?”
楊蘿道:“憑什麼男子可以徹夜未歸,女子就不可以?”
紀平瞥了她兩眼,“巧言令色。”
楊蘿聳聳肩,“我隻是陳述事實,舅舅知道的。”
紀平沒有再跟她再在這件事情上啰嗦,道:“你的事情還沒結束?”
楊蘿道:“快了,也許很快我就得離開江南了,舅舅。”
“也有可能,要在這裡長眠地底了,到時候,還要麻煩舅舅給我收屍。”
紀平臉色難看,差點把面團扯爛,呵斥道:“說什麼喪氣話,也不嫌晦氣!”
楊蘿道:“我就是随口一說罷了。”
紀平心下沉了沉,這段時間來他對楊蘿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她會這麼說,并不是真的開玩笑,恐怕是真的遇到了棘手之事,未必能夠安全解決。
但他也幫不了楊蘿,所有的事情,都隻能她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紀平道:“昨日土匪攻城,如今怎麼處理了?”
“都先收押看管起來了,暫時不會有問題,舅舅放心吧,”楊蘿用柴薪點了竈台,“隻是今日外面不甚太平,舅舅要落緊門鎖,不管誰來,都不要開門。”
“放心吧,你舅舅我吃過的鹽比你這個小丫頭吃過的米還多,哪裡需要你來念叨?”
楊蘿笑了笑,“好。”
山雨欲來,風滿樓。
江南的草木皆兵京城并不知曉,卻另有一番不見血的刀光劍影。
“陛下,内閣首輔王之敬王大人、戶部侍郎卞笛卞大人求見。”大太監盧新風隔着屏風禀報道。
屏風内從來女子如莺啭般的聲音,而後是皇帝嗓音沙啞地說道:“朕在禦書房見他。”
盧新風道是,躬身退下了。
王之敬和卞笛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皇帝才姗姗來遲。
“臣王之敬/卞笛參加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擡了擡手,道:“兩位愛卿平身。”
“謝陛下。”
皇帝手掌搭在膝蓋上,不甚耐煩地問道:“今日休沐,首輔和卞卿,有何要事啊?”
“啟禀陛下,”卞笛上前一步,道:“臣有要事禀報陛下,事關前戶部尚書方文謙。”
皇帝手指敲了敲膝蓋,問道:“哦?此事已然結案,還有什麼事要說?”
卞笛道:“陛下英明神斷,此事并無其他漏洞,隻是從前,臣與方文謙共事,認得方文謙身邊的人,前些時日,偶然見到了從前貼身伺候方文謙的小厮,據說,方文謙有一份名冊,用以結黨營私謀求私利。”
“那小厮說,這份名冊就藏在方文謙的私庫之中。”
“方文謙的私庫由中郎将王之誠抄檢,隻是王中将呈送給陛下的名目裡,似乎并沒有此物。”
皇帝眯起眼睛,手指轉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你的意思是?”
“臣以為,方家抄家之後,方家的奴才都交由官牙重新買賣,那小厮想要一個好主家,自然不敢欺騙臣,因而,臣以為,若非是王中将有疏漏,那就是有人在王中将之前,進了方文謙的私庫,拿走了那份名單。”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對于帝王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欺騙隐瞞他。
“盧新風,傳童弼進禦書房面聖。”
盧新風應下,吩咐小太監去辦。
“那份名單,有什麼人?”
卞笛回道:“據那小厮說,包括工部李大人,刑部林大人,禦史台楚大人,國子監常大人......”
“夠了!”皇帝突然一拍龍案,怒喝道。
卞笛吓得連忙跪地,“請陛下恕罪!”
“不必叫童弼來見了,傳......傳榮恩,罷了,不必傳了,盧新風,你去告訴榮恩,立刻帶一隊錦衣衛圍了童府,将童弼投入诏獄,務必把那份名單挖出來!”最後三個字,皇帝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
盧新風餘光瞥見了卞笛冷漠的側臉,躬身道:“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