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年紀,又這般出衆,居然能将匈奴砍得人仰馬翻?!”
“這還能有假?!光是這一年裡頭,骠騎将軍三次出擊。頭一次,俘獲匈奴祭天的金人;第二次,直殺到祁連山,将匈奴打得元氣大傷。這一回,更是将匈奴衆部落全數俘虜歸咱們大漢!”
“春、夏、秋,回回去,回回赢!他怎麼就這樣了得?!”
“要是不了得,怎能得天子看重?聽說骠騎将軍從小就在天子身邊長大,寵幸跟皇子差不多!”
“我看跟皇子比也沒差。你們瞧,皇後殿下,是他姨母;大将軍長平侯衛公是他舅舅。衛家一家子都富貴無比,可不跟皇子差不多!”
“這衛家真是走運!難怪這舅甥倆打起匈奴鬼來也是回回大勝!這人的運氣真是沒得說!”
“你這話就不是了!他再有貴寵,咱們這兒的人讓着他,這倒罷了;難道匈奴人也忌諱他受漢家天子寵,所以才故意輸給他的不成?”
“不錯,要照這麼說,那自白登山之後,咱們派出去的将領多有出身世家的,結果遇見匈奴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年頭,高皇帝更是天子呢!遇見匈奴,也是束手無策!”
“噓,你們小點聲!”
“唉,這些事情,天下哪個不曉得?這些年來,朝廷一味與匈奴和親,遇見他們來打就隻守或退,苦得隻有咱們百姓!如今好不容易大勝幾次,還不許咱們嘴上說說?”
“照我說,他們是貴是賤,都不好!以往匈奴來打,咱們隻要堅守不出,他們也拿我們沒法子;眼下連年征戰,賦稅一年比一年重,吃苦受累的還不是咱們百姓?”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麼的都有,真是熱鬧無比。
又一次坐在車中,又一次聽見外頭的議論,這回徐止瘁的心情倒是平靜得多。
既然跑不掉,那就暫時看戲吧。
她聽見百姓們津津樂道霍去病的穿戴、兵器、馬匹,說個不住。這架勢比過節時還要熱鬧。
這也難怪,平日裡大家見慣的穿着,不是褐衣就是粗布;偶爾光鮮點的,便是過年時能換上的新衣。
再往上看,他們這些老百姓們偶爾能在街上一睹士大夫官員乘坐的轺車,就已經感覺夠養眼的了。
所以在古代,人靠衣裝絕對不是一件空話。
因為光看身上穿的衣服,馬上就能分辨此人的身份地位。
如果說馬隊前方的太守都尉等人是1080P那個等級的,那麼霍去病就是當之無愧的藍光8K、120幀、杜比音效的存在。
至于一旁的圍觀群衆……那是高糊馬賽克畫質背景闆。
自己本應也在那裡才對。
徐止瘁摸着發酸的腳,開始複盤自己的逃亡之路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一旁有人遞來布巾,回頭一看,是那少年。
是了,就因為自己多管閑事,所以現在才會被抓回來。
徐止瘁順手接過布巾,也無心聽那少年說些什麼,因為她剛剛領悟到了一件事。
如果說是尋常情況下的穿越,自己已憑手藝漸成一方小富婆,成功賺下第一桶金。
開局又順利撿到有來曆的傻子,那麼看來理應順風順水,接下來便可大大開創一番事業,自己低則當首富、高則成霸主才對。
結果碰上那家夥……目前情況不妙!
“本來應該是我撿人,為什麼會反過來變成我被人撿……可惡!”
休屠阏氏見她陷入沉思,還以為這位救命恩人正在思考例如漢匈和平一類的大計,于是十分慎重地開口道:
“請主人不必為我等擔憂。如今我們既已歸漢,一切都将聽漢家天子安排。日後我等無論為奴為仆,都絕不忘主人的厚恩!”
徐止瘁一愣,這才回過神。
她一轉過臉,神情中滿是感慨之色。
徐止瘁點點頭,語重心長道:“三位與我有緣相遇,此乃天意,請阏氏不必将小事記挂在心。還未請教,不知阏氏與兩位王子,尊姓大名?”
徐止瘁此時之所以言語正常,完全是因為她擔心萬一日後霍去病真的找自己算帳,起碼可以多讓幾個有份量的人為自己求情。
例如眼前這三人。
休屠阏氏越發恭敬,連稱不敢。
她讓兩個兒子再朝徐止瘁行禮,又道:
“這是我長子,彌忒,二子,努昆。我叫霞察。請主人隻管叫我們名字便是。”
“真是好名字,好名啊!”
徐止瘁哪懂匈奴語,更不懂他們名字好壞,反正先誇了再說。
她将自己的名字告訴對方,然後又是一聲長歎。
“我日後若是與三位離别,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唉,隻怕這一去,我也無緣再見你們了!”
霞察與長子互看一眼,又注視着徐止瘁。
看二人的神情,顯然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和好奇。這才是徐止瘁想要的。
結果一扭頭,還沒等她繼續抛出鈎子,便見霞察不知何時已經取出匕首,橫握在手,滿臉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