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在外頭打拼,多看顧自己身子才是。”
至于其他的事情,這位當師姆的卻并不囑咐。顯然,正是因為她相信徒弟的緣故。
“師姆,您還是跟徒弟一起在長安住下吧。徒弟如今雖不算成才,但也能在那兒站得住腳。有徒弟在,您也不必操勞了。”
齊妪大笑。“你每年必派人來瞧我三四回,還記得住我這老婆子,我就知足了。況且,我這人就喜歡放羊放牛幹些笨活,要我住進城裡,沒得悶死我!”
說完,她不理青的苦苦挽留,唱着歌兒,大步下山而去。
青望着她的背影,無聲一歎。
他回身看向徐止瘁,又道:
“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
徐止瘁笑嘻嘻地将早已準備好的雞架捧上,說道:
“等天亮之後,我再回城容易,不急。今夜您趕路辛勞,方才聽您說我做的雞肉還成,這些也是我做的,請您再嘗些吧!”
青微笑點頭,正要接過,卻被子愈一把攔住。
“師父!這人居心未明,還是少吃些她的東西好!”
青皺起濃眉。“你這孩兒,今日怎麼這樣不懂事?人家有助于師姆,你怎麼隻顧為難人家?”
子愈卻道:“方才我看她在包袱那邊鬼鬼祟祟的,不知搗什麼鬼。這種不知來路的家夥,還是提防着才是。”
徐止瘁聽了,毫不動怒,連連擺手,又捧起自己手中的雞架。
“您請放心,放一萬個心!我号稱平陽一刀門門主,市肆上哪個不知我徐止瘁做的灸物地道好吃又幹淨。這雞裡頭,隻有雞肉雞骨加醬料。不信,您看我先吃一個!”
青哪等她真吃,主動将雞架接過來,道了聲謝,便要咬一口。
子愈見狀大急,他二話不說,劈手将那塊雞架奪來,扔在地上。
青一見,頓時臉色一沉,喝道:“無禮!你這是做什麼!”
“她分明是要害人,豈能瞞過我去!”
子愈逼視少女,冷冰冰扔下一句。“你那塊雞架裡确實是塞滿了‘料’,隻是未必是能進肚子的東西。方才我瞧得明明白白,正是我扔掉的這塊!”
徐止瘁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捶地又是蹬腿,叫起屈來。
“你冤枉好人!我、我、我哪有弄什麼别的東西在裡頭,你賠我雞架!”
青連忙上前勸說,子愈卻壓根不理會。他睨了徐止瘁一眼,冷笑道:
“被人揭穿了,倒撒起潑來!”
他一邊說,一邊取過身旁竹筒來,仰頭便喝了一大口泉水。
誰知下一刻,少年面孔緊繃,臉上肌肉抽動,“哇”的一聲,竟将水全噴出來。
青見狀,急忙過來查看。他聞到那泉水中竟似有辛辣之味,不禁一怔。
徐止瘁見了,立刻不再哭鬧,拍手大笑起來。
原來她剛才在雞架中放黃芥末醬時,思來想去,擔心被少年看穿。
于是她留了一手,背對衆人時偷偷藏起一隻竹筒,将醬都倒在其中。
回來時,她假裝誤抓對方衣袖,趁少年擦拭衣袖時,乘機将那隻竹筒放在他手邊。
其餘數隻竹筒,她擔心被弄亂,以免他人誤服自己的“好意”,還悄悄放得略遠些。
子愈隻留心雞架,果然不曾料到她還有這後手,當即中招。
她見青細嗅竹筒,忙道:
“您别聞啦,定是他剛才偷吃雞肉,卻把黃芥末醬不小心留在嘴邊。這回一喝水,就把臉上的那點子也給舔了下去。”
青看她一眼,已明就裡,真是哭笑不得。“你們這兩個……哎呀,真是胡來!”
他取另外幾隻竹筒來,想讓少年多喝幾口水好去辣味。
無奈剩下的山泉不多,青拿着竹筒,飛奔跑到山澗邊取水。
這邊廂,子愈滿臉通紅,不住咳嗽,嗆得脖子上赤筋浮凸。
原來他剛飲下泉水,察覺不對,雖吐出來,但還是咽下不少。
更有甚者,他吐水過猛,裡頭的黃芥末醬還沾到氣管處,如今眼中全是淚水,不住張大嘴巴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