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兒乖!嘻嘻,阿母,你連這個都不記得了,你不疼思思!”
霍止瘁一邊安撫着衛思,一邊卻瞄見衛青三姊弟都是面露黯然之色,便猜想他們眼見母親成了現在這模樣,必是心裡難受至極。
霍去病卻想:“大母說是忘了咱們,可有些事情卻仍記在心裡。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喊我們‘狗兒乖’……”
四人心有同感,面面相觑,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衛君孺又想:“阿母自打小便這麼叫咱們,難不成,她也是從外大母那兒學來的?唉,偏生咱們對她小時的事一點也不知……”
霍止瘁勸了一陣,見衛思安靜了些,又道:
“那往後便讓他們留下,在家裡和你一起過日子,你看好不好?”
衛思打量衆人兩眼,将嘴一撇,不情不願地說道:
“他們不欺負我,那就留下;他們要是欺負咱們,咱們就回家去!”
“好!就這麼定了!思思是好孩兒,不許反悔。”
說完,霍止瘁還伸出手指,與衛思拉勾做約定。
眼見暫時勸服了對方,衛青和衛君孺不禁長長地松了口氣。
衛少兒則道:“這兒就是你的家,你還要往哪兒去?”
她一邊說,一邊無語地打量着母親的新發型。
“這個是你自己要梳的?怎麼能梳這個……”
“真變成小孩子了”這後半句,衛少兒掃見大姊和弟弟的眼色,總算沒有說出口。
衛思一瞪眼,急道:“我就要梳這個!我要跟阿母一樣!你們誰都不能梳!不許你們梳!”
衆人見她着急,都隻得先答應下來再說。
無論如何,她如今肯聽勸、暫且留下還沒生事,這就已經比之前大有改善。其餘的事情,衛青等人覺得也隻能一步步慢慢來。
霍止瘁見狀,便道:“思思,往後他們就是咱們一家裡人。對家裡人,可不能一開口就罵人。”
霍去病想起之前大母的舉止,眼下聽得她如此說,不禁一顆心又高高懸起。
卻見衛思嘟着嘴,滿臉都是不服之色,可并未反駁,隻是“哼”的一聲,竟似是把這話聽了進去。
衛青也道:“正是呢,咱們日後都聽神君的話,要好好在一起。我們絕不會欺負你,不信,你大可問神君。”
衛思揚頭看着霍止瘁,一手指着衆人,好奇道:
“阿母,他們也是來侍候你的?”
“他們奉太一神之命,原本前世和後世,都和咱們有家人的緣分。所以,神明才會讓他們留在這兒,陪着咱們。”
“家人?我家哪兒來這麼多古怪的家夥?”
衛思仔細打量着每一個人,越看越是吓得連連吐舌。
“阿母,你看他們!這個像木頭似的,雖然不怎麼言語,可那胡子瞧着老吓人啦!”
被她指中的衛君孺,這次倒沒摸下巴的心思,隻是無奈暗歎。
“還有這個!整日笑咪咪地張着嘴,一看就知道光吃白食不愛幹活!”
衛青倒也沉得住氣,一言不發,但霍止瘁已經聽得眼皮抽搐越發頻繁。
“這個這個!這兩個,我一看就知道他們不尋常!”
衛思瞪着衛少兒和霍去病,仿佛看到了什麼奇景。
霍止瘁心中一動,想:難道她想起他們是母子?于是趕忙問:
“他們怎麼啦?”
衛思指着自己的二女兒和外孫,将聲音壓得低低的:
“他們定是舉旗反大漢的陳勝吳廣那兩個強人,我都認得!”
“……”
霍止瘁說不出話來,衛君孺頭埋得更低了,連衛青也在短時間内喪失了語言功能。
“你瞧他們,這個說起話來聲音尖尖的,好似女人,難怪能學得那狐狸叫!”
“至于這個……哼!兇巴巴的,豎起兩隻賊眼睛瞪人,天生是塊造反的料!”
衛少兒氣得不怒反笑。“我本來就是女人!”
霍去病沒反駁大母的話,他垂着眼睛,臉上看不出是憂是悲。
霍止瘁見衛思還要往下說,她連忙阻攔,隻道:
“我如今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過去未來、人心好壞!他們幾個,都是家裡人,這個必定不會有錯!不僅有他們,家中還有幾個孩兒。他們敬你愛你都來不及,哪裡會欺負你!往後,咱們便住在家裡,快快活活地過一輩子!”
跟衛思打交道的時間雖短,但霍止瘁已經感覺到,隻有自己擡出“阿母”這個身份,才能讓對方乖乖聽話。
不然,一家人全都被她通通帶偏到溝裡,想回到正路上更是遙遙無期。
衛思一聽,大眼睛左一溜右一溜,似是在猶豫不決。
“思思,你連阿母都不信?”
“我信!”
衛思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她拉着霍止瘁手臂,又問道:
“那、他們……真會聽話?”
衛青姊弟聽她如此說,互看一眼,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