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護衛們退到霍止瘁與衛思身後,不再上前,張綿心神稍定,再一看,霍去病已經大步向鞠城中走去,他哪肯認輸,跑步直沖過去。
“你們停下。我如今有場比試,你們無論誰都不得下場,隻為我二人作個見證!”
霍去病朗聲一說,聲音清晰嘹亮,回蕩在整個山坳中,那些正在鞠城中踢球的士兵們,全都聽得一聽二楚。
衆人馬上停步,站在原地,聽完霍去病一番話,不約而同大聲答道:
“喏!”
在鞠長和鞠平的帶領下,士兵們收拾好皮球。三個鞠城内,每處二十四人,頃刻間便列好兩排隊伍,整整齊齊各自從左右兩邊退場,再一起轉身,站在場邊。
這些士兵之前已踢得滿身塵土,每個人都猶如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但如今卻無一人伸手擦拭汗水或是拂拭衣裳,站得身姿筆挺,竟連眼睛都不眨一眨。
目睹如此軍容,不僅張綿看得神往,就連霍止瘁都深感震撼。
她遙望着那些像鐵塔般一動不動的士兵們,心道:
“帶出來的士兵有這麼嚴的軍紀,打起仗來不嬴才怪!”
她的視線下意識望向霍去病,見對方已站到鞠場中,迎風獨立,飄然若仙,當真不似塵世中人。
隻有衛思看得很是樂呵,拍手叫道:
“熱熱熱!阿母,你看他們,熱都直叫喚啦!”
原來她把那聲“喏”誤當成是“熱”,于是就順嘴亂說起來。
霍止瘁拉着她手,慢慢走到場邊,要好好觀看這場比賽。
張綿撸袖束帶,活動一下手腳,便要下場比試。
這時,張家那邊籬笆門吱呀一聲響,老仆挑着那扁擔木桶出來。
霍止瘁此時才看清,這老仆右邊臉上長着顆肉瘤。瘤子之大,把他右眼都幾乎遮蓋住,整個人眼歪鼻斜,看着很是駭人。
即便如此,仍能瞧見他臉上神色惱怒,嘴裡嘟嘟囔囔,顯然是十分不滿霍去病的部下們整日在此踢球,大聲叫喚。
經過路旁的鞠城時,他無意中朝裡面一看,頓時瞪圓了那隻左眼。
“公子,你怎麼進去了?快回來!”
這蒼頭見張綿站在場地中央,與霍去病在一起,不由得大驚失色,急忙抛下手裡家夥,跌跌撞撞跑過來就要拉他走。
場邊的鞠長腳下一動,攔在老仆身前,不讓他進場中。
張綿叫道:“應了,你休要過來。也不許叫人來幫忙,你隻管看着,待我和他分個勝負!”
應了見張綿要跟霍去病踢球,急得跳腳。他本想偷溜回家,趕緊叫主人前來制止,但卻被兩個士兵前後一夾,進無門退無路,竟是逃脫不得。
程忠命人捧來香爐,放在場邊。眼見霍去病微微點頭,程忠随即親自點燃一枚靈香香丸,放入爐中。
衛思嘻嘻哈哈,恨不得他們馬上比賽,朝場中二人叫道:
“你們快打、快些打!誰打嬴了,我就打你們屁股!”
張綿一愣,心想這老妪怎麼說話颠三倒四、莫名其妙,更不知她到底是幫哪邊的。
正當他走神之際,耳邊傳來霍去病平靜的聲音:
“你持球,來!”
說着,霍去病指尖微一發力,已将皮球恰好抛到張綿腳下。
張綿咽口唾沫,他想起方才霍去病的話,心道:
“你把獲勝的條件說得這麼好聽,但我要是一上來就把球隻往你身上踢,那算什麼英雄?!我就要當着你的面,把球踢進裡頭!教你輸個心服口服!看你還把不把我當小孩兒!”
他這麼一想,全身上下頓時充滿了用之不盡的氣力。
張綿右腳一盤,将皮球帶住,他随即邁步疾奔,一下子沖向對面半圓形鞠室。
霍去病眼望他掠過自己身側,卻是一動不動,竟是被定住一般。
眼見張綿連人帶球跑出老遠,離球坑不足兩丈遠,霍止瘁見霍去病仍站在場中央,離張綿足足有四丈多遠。
張綿看準一處鞠室,猛然大喝一聲,用足力氣将皮球踢向那兒。
眼見圓球越過半空,筆直地朝那個鞠室飛去。
張綿見前面無一物遮擋,高興舉起雙臂,正要大叫,卻覺得自己面門被一陣烈風刮得生疼,同時眼前一黑,似有什麼一陣似雲非雲似霧非霧之物從自己面前飛掠而過。
他定睛一看,隻見霍去病不知何時已經站定在鞠室後,他雙手背在身後,右腳腳尖半插入地,挑起地上泥塊,撞向皮球。
皮球本是去勢甚急,但被這小小泥塊一撞,竟然一下子被回彈過來,險些就要砸到張綿身上。
張綿急忙閃避,這才沒被球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