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瘁渾身寒毛倒豎,即使不回頭,她也能感覺到被這猛獸盯住。
哪怕自己立刻拔腿就跑,不出三步,自己的後頸就會被狼咬斷,身首異處。
腥風一起,母狼躍出,直撲霍止瘁。龐大的黑影瞬間如陰雲般完全遮蓋住她。
驚呼聲四起,霍止瘁眼前一花,一道灰影猱身而來,抱住自己倒在地上。
那人緊摟霍止瘁在懷中,就地滾開,這才險險避開母狼王的一擊。
母狼見有人從自己口中搶走了獵物,憤怒咆哮,疾奔向前,擡爪猛擊向地上二人的腦袋。
霍止瘁隻覺得肩上一股大力傳至,自己被人用力推開。她不由自主連滾數圈,停下後猶自覺得頭暈目眩。
那人推開霍止瘁,自己借着這一推之力驟然縮身向旁移開兩尺,那狼爪這才落了個空。
母狼此時怒極,張大口又朝那人撲來。
霍止瘁急忙擡身回頭看,隻見彌忒仰面朝上,手上彎刀正死死抵在巨狼齒間。他雙膝跪地,整個人自膝蓋之上的軀體,都被母狼所壓,背部幾乎就要貼地。
母狼幾次張嘴欲咬不得,着急起來,左右爪發力齊按,想将那把刀子扯出自己齒間,好讓自己能張大嘴一口咬掉這少年的腦袋。
彌忒猛然怒喝,左膝壓地,右膝忽起,突撞向母狼左側腰眼。
他這一下足有千斤之力,母狼本用盡全力壓制着他,卻漏了自己身上。被這一擊頂得它一聲慘吼,整個身軀掠過半空摔倒在地。
它一如自己方才的獵物那般,在地下滾了幾個圈這才站起。
但腰間劇痛不堪,這母狼連站兩回,隻得前腿撐着,後邊兩腳居然一時站不起來。
衆人眼見這少年不僅從狼口下救人成功,而且一擊便中,将這母狼王都打退,吃驚得早已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狼号稱銅頭鐵骨,唯獨這腰部與全身相比,最是柔弱不堪一擊。
但狼生性敏捷兇殘,哪怕是高手與之相搏,若不用兵器,也極難近身,更遑論是能傷及其腰間了。
但方才母狼為求咬死對方,全身壓制着彌忒,卻反被彌忒找準空隙,一擊即中,這才落敗。
之前母狼突襲、彌忒救人、與狼纏鬥,又勝負已分。這幾下疾霆不暇掩目,待到彌忒與霍止瘁成功從狼口下逃脫,衆人仍是癡傻一般,呆呆看着眼前一幕無法言語。
霍止瘁不住喘氣,她望向彌忒,對方也在注視着她。
彌忒見她無恙,正要開口,忽然臉色大變,原來又有四頭狼悄無聲息地逼近到霍止瘁身後,堵着了她的後路。
霍止瘁沒曾回頭,便聽得腦後“呼呼”數聲,頓覺熱浪襲來。
再一扭頭看去,隻見屠各牟兩手各持火把揮舞,将四狼逼走。
那些狼見母狼被打敗,它們生性最是怕火,趕緊遠遠跑開,不敢再近霍止瘁身邊。
陰钰眼見自己的狼群竟然偷襲不成,大是惱怒。
但她臉上不動聲色,隻是似笑非笑地睨着屠各牟,問道:
“怎麼?敢情休屠部的人都傾心于這些口是心非的漢女,不忍心殺她?”
屠各牟不理她話中挑撥之意,隻淡淡道:
“我之前一再說過,祭典舉行完畢之前,不得事先殺戮!而且,這些人是我和我的手下們抓來的,我們才有資格處置他們。别人不得插手!”
陰钰微微一笑。“要是我非管這事不可呢?”
屠各牟看也不看她一眼,忽然身形斜移,眨眼間便奔出三丈餘遠,揪住一頭公狼的狼尾。
那狼本遵從母狼王的指示,前來偷襲霍止瘁。此時它剛剛跑開,背朝衆人,待到驚覺自己被抓時,狼尾已經被屠各牟扯住不放。
公狼體型雖不及母狼王大,但仍有大半個人高。它驚怒交加,回頭便咬。
屠各牟等的正是這一下,他左手執狼尾,右掌如張開雙翼的飛鳥,迅捷下撲,瞬間将那狼吻部緊握在掌中。
那狼口尾受制于人,兩爪拼命抓地,身子扭作一團,但無論如何都甩不開屠各牟如鐵鉗般的雙手。
屠各牟雙臂擡起,那公狼好比一塊毛絨絨的灰布在他手中。狼爪還在半空中亂踢,卻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
他大喝一聲,雙臂運力,左右一分,竟将這頭公狼硬生生扯成兩截!
但見狼血遍地,那些還冒着熱氣的腥臭内髒灑落得到處都是,兩旁的守陵士兵當中,有兩人腳下一軟,當場暈倒。
周圍的狼群,被吓得連連倒退。它們如同灰色的潮水,正在不住退潮。
屠各牟将那兩截狼身扔下,再不多瞧一眼,卻看向形如癡呆般的陰钰,這時才開口問道:
“如何?你還要管這事不成?”
“……”
陰钰此時隻覺得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裡,一個字都迸不出來。
屠各牟瘦長的身影站在正中央,他細長的眼睛緩緩移動,從左到右,一一掃視着面前所有人。
每個人都被看到之時,無不感到心頭狂跳,渾身僵硬。
更有人吓得閉上眼睛,生怕與之目光相對,更怕自己會落得像那公狼般的下場。
那母狼總算站穩,它吐着猩紅的舌頭,閃爍着綠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彌忒與屠各牟。
彌忒沖到霍止瘁身旁,将她完全擋在自己身後。
屠各牟面露冷笑,也看定了那母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