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那你便來啊！”

好幾頭狼聚集到母狼身後，它們露出尖尖的利齒，發出低沉的咆哮。

休屠部中的三人，拿着火把前來助陣。

眼見有火，而且又剛見證同伴慘死，因此諸狼不敢輕易上前，仍在窺伺時機。

黑袍男見狀，湊在陰钰耳旁低低說了數句。

陰钰瞄他一眼，吹動唿哨，示意狼群退卻。

數狼聽得動靜，紛紛停步，注視着它們的狼王。

母狼仍舊死盯着彌忒與屠各牟，不願離開。

陰钰臉色一變，将赤錦繡囊從腰間摘下，右手拎着上方錦帶，将這繡囊如皮球般揮來轉去。

母狼原本蓬松炸起的灰毛，頓時垂下。它昂起頭，發出凄涼悠長的吼聲。

在這吼聲中，衆狼面朝着人類，一步步慢慢、慢慢地往後退去。

母狼王亦是如此。見狼群這回雖讨不了好，但如此進退得法，實在與人類大軍無異，衆人心中無不悚然。

屠各牟卻不理會這些畜生。他回頭瞥了眼彌忒，目光中似有一絲贊許之意，但随即便大步走開，對珊麻哥朵說道：

“你跟我過來！”

張綿攔在母親身前，被屠各牟大手一推，踉跄跌開好幾步才站住。

珊麻哥朵知道他們不肯罷休，便道：

“我可以跟你們走。隻是我兒子跟這事無關，讓他走！”

“阿母！我要和你一起！”

珊麻哥朵狠下心，隻當聽不見張綿的呼喊。她一直強撐着病體，此時臉色發青，卻是盯着屠各牟，神情兇狠毫不相讓。

屠各牟不理她，擡手一指。便有兩個休屠部的武士上來，一左一右挾着張綿，将他帶到一旁站定。

珊麻哥朵見狀，心中松了好大一口氣。她不敢看兒子，任由别人将自己扯到休屠部衆之中。

張綿又踢又打，但壓根掙脫不開，連聲音都哭啞了。黑夜中聽來，令人凄然。

陰钰卻是聽而不聞，她斜視諸狼，懶洋洋道：

“對啦，聽話才是好孩子。不聽話的，我可不要！”

她轉頭一看，見數名守衛，已經将那年輕男子張朔帶出，讓盧不語和虞畢審視。

陰钰不禁微笑道：“先生們動作倒快！咱們這兒正忙着時，原來你們便把事情辦妥當啦。”

盧不語示意衛兵将張朔看住，又對陰钰點點頭，笑道：

“這些家夥心懷不軌，又向外頭報信。必要先審問他，才是要緊事。”

張朔由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是望着他們冷笑。

虞畢“哼”的一聲，奚落道：“待祭典一完，頭一個就拿你開刀！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田恬也巴不得即刻審問這些奸細，因此便對陰钰作了一揖，提議：

“居次，時辰已到。祭典要緊，不可耽誤了吉時才是。”

陰钰擡頭看天，對屠各牟說道：

“衛青死了，如今長安正亂着，正是時候！”

屠各牟正要開口，便聽得身旁有人罵道：

“你們先死衛青都不會死！”

說話的正是霍止瘁。彌忒因擔心她受襲，又見表姊被人帶走，于是便拉着霍止瘁一同站到休屠部衆之中。

陰钰見她仍不肯改口，心中惱怒，暗想哪怕被屠各牟責怪都要先拿這刺頭的性命再說。

這時，渾邪忽然開口道：

“女公子，大将軍确實蒙難了！這事是真的！”

霍止瘁扭頭瞪他，神情中既氣憤又震驚。

“你憑什麼這麼說？！”

渾邪歎了口氣，這個黑壯漢子，滿臉哀傷。

“我這回前來赴約，要和休屠部分出勝負。結果剛出城時，便見北軍封閉城門，嚴禁出入。長安中人心惶惶，說是有大官遇刺。”

“我親自找北軍的守城官打聽，這才得知，原來是軍中有人向大将軍行刺。四個刺客當場被斬殺，但大将軍身負重傷，骠騎将軍急命人救治，仍是、仍是救不得……”

“如今，宮中也得知這消息，皇帝陛下傷心得暈過去，阖宮上下都忙亂個不停。因此皇後殿下便命南軍守衛宮殿、北軍封禁都城，不許任何人出入。”

“我得知這事，本欲趕回去送大将軍最後一程。卻一時分心失手，被他們拿下……看來，我今日也要追随大将軍去了！”

說着，渾邪渾身哆嗦，大掌緊緊捂臉，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