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忒又急又怒,他拼命發力,麻繩勒進肉中,磨出深深血痕,但繩索牢固依然。
屠各牟眼見渾邪與八個俘虜形成半圓之陣,慢慢朝霍止瘁逼去,心想:
“要是真的保護神,那必能輕易打倒他們;若是假的……這些家夥都被鐵鍊捆着手腳,施展不開本事,要殺人也不易。”
屠各牟心中五味雜陳,他既盼着渾邪等人能馬上試探出霍止瘁是真是假,又盼着乎彥烏努神能真的顯靈,大殺四方。
他暗暗拿定主意,待這兩邊一分勝負,他即刻下場制止他們彼此厮殺,不讓這場祭典馬上見血,也是為了一全自己之前所發的誓言。
屠各牟打個眼色,兩名匈奴人立刻攔住珊麻哥朵,不讓她上前。
張綿大驚,本想奔到母親身旁,卻早被人抱住。
此時,山頂上一片死寂。無論是匈奴人還是漢人,他們都退得遠遠的,隻是睜大眼睛,注視着山邊大石下,霍止瘁與渾邪等九人的對峙。
霍止瘁眼見這九個身着漢衣的匈奴漢子,目露殺氣,要一探“真假”,她下意識才退了兩步,背部便碰上了大石。
“不好!想跑都跑不了!”
霍止瘁抱着桃子,忽見自己右側有個高大漢子怒吼一聲,伴随着鐵鍊的嗆啷聲,倏地騰空而起,雙爪下插,朝自己撲來。
她大吃一驚,但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正當她閉目就死之際,耳邊卻傳來怪叫。霍止瘁睜眼望去,隻見那高大漢子在距離自己三四步遠處身子急挫,整個人在地上連連哀嚎,卻是不住往後打滾倒退。
桃子那雙桃花眼來回掃視,它倒是半點不見驚慌,反而張着嘴,猶如在嬉笑般打量着這一幕。
霍止瘁正詫異對方的舉動時,此時左邊又有人疾搶而至。
隻見一個披頭散發,袍上灑着半身鮮血的男子,将鐵鍊舞動在身前,形成一道鐵盾,朝霍止瘁逼近。
面對呼呼獵風,霍止瘁隻覺得自己呼吸不暢,渾身僵硬,哪裡來得及逃跑。
“女公子休怕!我們是奉君侯之命前來的!”
霍止瘁耳中,随着鐵鍊急速舞動聲傳來的,還有一個極低沉的男聲。
霍止瘁心髒快從嘴裡跳出來,她瞪着那披發漢子,發現他口唇微動。
方才這兩句,的确就是從他嘴裡說出的。
這人說話的聲音甚低,再加上有鐵鍊揮舞在前。因此周圍諸人哪怕見到了,也壓根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除了離他最近的霍止瘁。
這下子,霍止瘁的心一下子就重新主動回到原來位置了!
因為不管是哪個君侯,這都說明救兵來了!
“舅舅果然沒事!又或者說是霍去病已經派人來了?看來他們剛才故意散布舅舅的死訊,就是為了降低這夥人的警惕。不管了,總之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敵人在長陵,那我們就有救了!”
霍止瘁精神大振,她知道來者是自己人,自然不怕,甚至還逐一向面前數人打量。
渾邪手持鐵鍊,兩臂将那鎖鍊扯得哐哐作響,渾身殺氣畢露。但他那隻右眼,卻在頻頻向霍止瘁眨動。
由于此時所有人都站在後側,因此除了霍止瘁和桃子之外,山頂上便再無人可看見渾邪擠眉弄眼的模樣。
霍止瘁瞧得再清楚不過,她心頭大喜,想:
“好家夥!原來你真的是内應!”
她大受鼓舞之下,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渾邪與這八人,表面上假裝失手被屠各牟等人抓來,實則這是衛青或霍去病的計劃。
“他們肯定是查明了長陵邑有反賊,可我們現在卻落在這夥人手裡。所以他們派渾邪過來,打算來個裡應外合!”
霍止瘁左右一掃,見渾邪身旁的八個手下,個個灰頭土臉,有的甚至身染鮮血。
但他們行動起來,卻依然步履穩健有力。看來這受傷也是假裝的,好讓休屠部的人放松警惕。
她對霍去病身邊的護衛不熟,見這八人裡頭,似乎并無當天留在張家處保護自己的守衛,心裡猜測那些人隻怕是受傷或是遇害了。
霍止瘁目光斜移,見陰钰和一身黑袍的應了站在遠處,竊竊私語,臉上一派看好戲的樣子。
“就是你這混蛋騙了我們,把我們捉了來當人質……想我們死?沒那麼容易!”
她見外援已到,敵人在前,知道必要将這場好戲繼續演下去,才能拖延住時間,好讓救兵來到。
霍止瘁右手輕輕一托,将桃子重新扶上肩處。
同時,她左手向外平推,那披發男子本是手舞鐵鍊,兩者之間足足差了半丈來遠,這男子手上一顫,鐵鍊如銀蛇飛甩,竟纏上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