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各牟稍稍擡眼,見保護神竟然就站在自己手邊,不禁越發駭然,以額搶地,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赤色的狐狸,紅雲勝火,不緊不慢地繞着屠各牟走了一圈。
田恬等人,眼見這狐狸舉止與人無異,竟好似真的在打量觀察自己的信徒,不禁更是面面相觑。
張朔“咦”的一聲,自言自語道:
“昔年大禹到塗山,遇白狐,娶女嬌,終成大業。想來這匈奴人也知狐乃王者祥瑞,因此一心臣服!”
衆守衛聽得他聲音響亮,明知此人有心幫霍止瘁說話,但因眼前之事過于匪夷所思,因此人人心中惴惴,都暗覺有理。
更有人想:“那陰钰雖也會法術、曉得如何操縱群狼。但那狼算什麼好東西?而匈奴人都認的神明,卻肯認這霍女為珊麻。看來這上天的意思,真的再顯眼不過了!”
一時之間,不僅是匈奴人敬服不已,連這些長陵邑的衛兵們,也是心中敬畏。
“嗚——”
一聲悠長的鳴叫,令屠各牟等人的頭越發貼近地面。
狐狸用它蓬松的尾巴輕輕拂過屠各牟的手,之後飛快地竄到霍止瘁身上,用腦袋緊緊挨擦着她的頭發,發出“嘤嘤”的叫聲。
“放心!等咱們一離這裡,你就等着吃雞腿吃到老吧!”
面對霍止瘁的低語,桃子激動地“嗯嗯”叫喚,對她越發親熱。
霍止瘁目視屠各牟,微笑道:
“很好!很好!你真心認錯,乎彥烏努神都知道了,它已經原諒了你。”
她環視四周,朝那些拜倒在地的匈奴人大聲說道:
“你們的過錯,乎彥烏努神不會再追究!大家日後要齊心協力,共同聽從神明的号令!”
“是,珊麻!”
聽了霍止瘁的話,屠各牟等人,渾身發抖,兩眼通紅。有的人甚至流下淚來。
他們高呼着保護神的名字,一再行禮,不願起來。
霍止瘁叫停了他們的禮儀,指着珊麻哥朵、張綿和彌忒,正色道:
“他們不是敵人,馬上放了他們!”
“是!”
早有兩個休屠部的武士,趕緊上前,割開繩索,将彌忒從樹上松綁。
而珊麻哥朵母子,衆人早已不敢為難她們。如今聽得霍止瘁發話,更是小心翼翼将母子二人護送到新珊麻面前。
張綿見事态朝着自己完全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師姑”不僅有神力,而且還接了母親的位置成了珊麻,激動之餘,隻覺得一片茫然。
珊麻哥朵經曆了由生至死、再由死至生。她見霍止瘁已經得到衆人承認,一顆心這才安穩落下。
此時她雖已發病,但仍是極力強撐着,拉着霍止瘁的手一字一句道:
“天神在上、乎彥烏努神在此,我哥朵于今夜祭典,将匈奴珊麻之位,傳于霍止瘁!珊麻,請受我一拜!”
說完,哥朵一如旁人那樣,朝霍止瘁誠心跪拜下去。
張綿見此,急忙學着母親那樣行禮。彌忒搶上,先看了眼震驚的霍止瘁,接着也倒身便拜。
霍止瘁見他們三人都朝自己磕頭,急忙得扶了這個又拉那個。
渾邪一見,随即膝行過來,扶起張綿。他的一個手下也在旁攙起彌忒。
“珊麻已經發話,大家務必要聽從!”
渾邪這句話,立刻提醒了霍止瘁。她清清嗓子,朗聲道:
“不錯!你們的心意,就和他們一樣,乎彥烏努神都已經告訴我了!大家不要再跪,都起來!”
衆人齊聲應諾,這才躬身站起。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不敢擡頭,更不敢直視霍止瘁。
霍止瘁聽得身邊有人輕聲道:
“女公子,大家齊心,一緻對敵!”
霍止瘁匆匆一掃,見又是那披發男在提醒自己,心想确實不錯。
她對屠各牟等人說道:
“我知你們與渾邪有仇,但當初休屠王先與渾邪商議投誠歸漢,自己卻不守誓言,又聽了單于心腹的話,先行背叛渾邪部與衆族人,這才有了後來的遭遇。”
“如今乎彥烏努神正是不想看着你們誤入歧途,所以才特意顯靈,提醒你們千萬不能再犯下同樣的錯。屠各牟,渾邪,乎彥烏努神要你們放下過去的恩怨,不得再彼此厮殺!”
屠各牟聽着,不由自主向渾邪看去,目光中滿是遲疑與迷茫。
“這……”
渾邪則道:“彌忒!屠各牟!你們恨我、想殺我,我都願意奉陪!但是如今乎彥烏努神和珊麻在此,我絕不會對自己的族人們亮出刀劍!我這雙手,隻會拼命護着神明與珊麻!”
說着,他兩臂一振,将鐵鍊斷開的末端絞在掌中,震得嗡嗡作響。
他那八個手下,站定在霍止瘁身後,殺氣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