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之臣,不是你田恬之狗!”
田千秋怒視田恬。“你害死我三位好友,還将田氏一族都想扯進你的造反大計中為你當替死鬼……逆賊,我今日就要為田安他們取你性命!”
張朔一把拉住田千秋。“他死有餘辜!隻是此事事關謀逆,将他交給朝廷,陛下定當有公論!”
田千秋被他所勸,這才不得不收起殺意。
張朔将田恬綁起,塞布入其口,以防他自盡。
渾邪等人将田恬拉出殿來,田恬眼見盧不語和虞畢也被人押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顆心更是沉入谷底。
田千秋又看向寝殿深處,隻見見中行說臉上陰晴不定,似笑非笑,模樣無比駭人。
屠各牟刀尖伫地,單膝下跪,咬牙強忍痛楚。
他腹部受創甚深,此時已無力再攻。
而中行說方才經過那一戰,也已耗費許多力氣。因此如今二人一站一跪,卻都不敢輕易再鬥。
“姓劉的,你們都睜大狗眼睛給我看好啦!我被你們劉家害得絕了後,還被你們派去匈奴,受盡萬般苦楚!我無論做人做鬼,都絕不會放過你們劉家、絕不會放過一個漢人!”
中行說聲嘶力竭地狂喊,叫聲充斥在寝殿中。
一時之間,殿内滿是“不放過”、“漢人”等回音,震得人好生煩躁。
中行說兩眼猩紅,瞪着霍去病,大笑道:
“姓霍的,你不是自認天下第一麼?有本事,就來射我啊!隻是,你要是一箭射不死我,那我便要将這厮一起帶進地府!看看究竟是你的箭快,還是我的劍快!”
因屠各牟在内,更兼此處乃是長陵寝殿,祭祀先皇的所在,因此霍去病等人投鼠忌器,不好擅動。
中行說正是看準了這點,因此哪怕明知自己今日難逃出重重包圍,他也決意要在死前狠狠羞辱霍去病一番,以出胸中長久以來的種種惡氣。
霍去病神色不動,他注視着負隅頑抗的中行說,想了一想,緩緩道:
“中行說……你是何人?我從未聽說過這名字。”
中行說倏地怒目圓睜,恨不得一口吃掉霍去病。
“我乃匈奴單于座下第一謀士!當年劉恒那個假仁義真虛僞的小人,不顧我辛苦服侍他的功勞,竟然将和親之機将我發配到匈奴,讓我受盡屈辱!”
“從那日起,我便發誓,一定要讓劉家和他們手下這些漢狗畜生,不得好死!你們這些漢狗,跟劉家人一個德行!滿口裡說着什麼仁義道德、為國為民,實則都是貪生怕死、沽名釣譽之徒!”
“劉邦劉恒父子,一直到如今這劉徹,不是昏庸無能就是殘暴不仁!”
田千秋聽他痛罵先皇及當今天子,急得怒斥:
“給我住口!你這狗賊憑什麼辱及天子?!”
“他們算個屁的天子!昏君暴君!劉徹命這兩個連他們父親都不認的奸生子當大将軍,靠着漢狗多,在匈奴和西域大肆屠殺,搶奪了不知多少珍寶人畜!”
“霍去病,你替劉徹當走狗、替衛青賣命,必然不得好死!你們手上害死多少條人命,從西域到匈奴,那些無辜冤魂,全都睜大眼睛,等着你斷氣的那天,好把你拖進地獄!”
中行說越說越是激動。他本是閹人,之前刻意壓低聲說話,但如今聲音不掩飾,凄厲尖利,好似一柄鐵勺在鐵闆上刮來刮去,令人極是惡心又感煩躁。
聽得他這般胡言亂語,瘋狂羞辱皇帝和衛青,肆意痛罵霍去病,田千秋和張朔已是聽得呆了。
渾邪等人,不等他說完,已是連聲痛斥,不住叫他閉嘴。
中行說見他們憤怒已極,自己卻是越發開懷。
原來他生性狹窄,又兼流落到匈奴,因此一心恨極了大漢,心胸更是越發陰險。
所以他刻意相助匈奴,欲令匈奴擊敗漢軍,好讓匈奴能勝過大漢。
而他自到匈奴之後,屢屢從中向單于進言,挑撥兩國開戰,目的隻是為了一圓自己的複仇美夢。
他田恬與諸侯王之間牽線搭橋,又尋來陰钰,本想趁此大好時機一舉興兵,讓大漢陷入内亂之中。
誰知此時計劃破滅,他惱羞成怒之際,再也顧不上什麼,哪怕拼着不要這條命,都要能殺一個是一個、能辱一人是一人。
尤其是,在他面前的,乃是當今大漢柱石之一的霍去病。中行說自然不肯放過此等機會,明知敵不過對方,也非要狠狠侮辱對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