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被罵之人越是氣憤,他就自然越是狂喜。
因此,田千秋和渾邪等人,對他一頓臭罵,中行說絲毫不惱,反而樂見其成。
他目露異光,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從薄薄的嘴唇下現出,血紅的舌頭來回掃動,好似嗜血的野獸在尋找着自己的下一個目标。
他的視線,從殿外又到殿内,落在面前的屠各牟身上。
“嘿嘿,你那王天生蠢笨,你也一樣!你們都是些蠢鈍家夥,難怪全族被滅!”
屠各牟急怒攻心,他不顧自己傷勢,大喝一聲,挺身朝中行說撲去。
但他人才躍起,腰間傷口處鮮血狂噴,整個人身子一搐,重重跌落原地,扭作一團。
中行說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得意,數落起來更是毫不留情。
他言語極是惡毒刻薄,聽得在場諸人無不大怒。即便是死人聽了,恐怕也要拍案而起。
在他們之中,霍去病卻始終不喜更不怒。
他轉轉眼珠,望向上方,若有所思地說道:
“中行說、中行說……哦,是了,我想起來了。有不少從匈奴過來的降将曾對我提及,說是他們那邊有頭臊羊,整日圍着那伊稚斜轉悠,臭不可聞。敢情是你!”
中行說面部扭曲,他那張焦黃的臉龐上,一雙瞪得極大的眼睛中滿是血紅。整個人看着可怖之極。
“你說哪個臊?!”
渾邪“哦”的一聲,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是了是了,我想起來了!以前常聽得人說,說老上單于在位時,大漢送來翁主和親,當中有個不能站着撒尿的家夥,拼命讨好單于,就連其他漢宮黃門宦者,都看不起他,根本不願與他說話。”
“這個小人不僅恨大漢,連自己的同伴都不放過。他一讨得單于歡喜,馬上便進讒言,讓單于殺了翁主身邊的侍從,唯獨隻留下他一個。”
渾邪聲音極其響亮,他一開口,雖然隻是尋常的說話聲,但整個寝殿内已經響徹他的嗓音。
霍去病身旁,那跟随渾邪一起潛進長陵來的那個披發男亦在列。
他此時一聽渾邪這般說,滿臉好奇,忙問道:
“這中行說既得老上單于看重,想必他在王庭那邊,必是呼風喚雨,要什麼有什麼?單于待他真有這麼好?”
“好好好,好極啦!老上單于重重賞賜了他,與他一同出入,視他為心腹。結果老上單于病重之時,你們猜如何?中行說一扭頭,便進了老上單于兒子的穹廬,力保他成了軍臣單于!而老上單于,親眼見這中行說持刀來逼他退位,當場吐血身亡啦!”
渾邪說得興起,将中行說當年的所做所為通通抖落出來。
衆人自是嘩聲四起,神态言語中又是不屑,又是鄙夷。
中行說見此人揭了自己老底,又急又恨,不住跺腳罵道:
“住口住口!”
渾邪哪裡肯理他,繼續大聲道:
“你們年輕,不知當年的事。這個沒卵蛋的家夥,他的醜事在那時的草原上就連剛出生的羊崽子聽了都要轉過臉去!”
“他見老上單于年老,轉頭就去讨好軍臣,保對方上位。于是他的榮華富貴,自是半點不少,事後還搖身一變,成了什麼‘國師’!”
“軍臣單于像他阿父一樣,當這閹人是寶,卻忘了這閹人是如何出賣他阿父、威逼重用他的恩人退位。”
“這頭沒血性、隻知道聞着血腥味就來撕肉吃的豺狼,一見軍臣單于死了,太子于單讨厭他的所作所為,他又一扭屁股,跑來跪在伊稚斜面前,口口聲聲說這伊稚斜才是上天選定的王,他願意為新單于效力!”
“伊稚斜見這頭狼這麼識趣,又肯當内應幫自己趕走于單,讓自己當上了單于,他當然愛極了這中行說。不僅照樣把他當心腹,還贈了他許多牛羊和女人。可憐那些女人們,送到這家夥手裡,說她們不識侍候人,竟活活打死了大半!”
“這頭豺狼,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怪到女子頭上;他自己背叛大漢、背叛恩人,轉過頭來卻怪别人辜負了他、是别人對不起他!草原上,匈奴各部的人,無不恨極了這個中行說!”
“他自己也知道,因此隻敢狠狠巴結讨好單于,拼命哄單于殺害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和臣子,挑撥單于迫害各部的王。”
“他頂着單于使者的名頭,四處作威作福,動辄威脅各處的王,向他們拼命索取珍寶和女人。”
披發男等人聽了,更是大叫起來。“他這德行,還要女人侍候?這分明是想要女人的命,更是要逼各部和伊稚斜離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