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兩隻前爪十分靈活,撥來弄去。那布娃娃始終不離它身前,更不曾掉下來。
這自然讓阿黑更是急壞了,屢屢站起,桃子去哪兒它便跟到哪兒。
三小隻看得驚呼連連,衛不疑指着桃子朝霍止瘁說:
“你瞧!它老是看向咱們,好像就是要咱們盯着它看才高興!”
霍止瘁深知這桃子愛出風頭,如今滿院的人都在圍觀它的“壯舉”,這隻紅毛畜生自然更是得意不已。
她将兩手攏到嘴邊,權作喇叭,朝上大吼:
“你的雞腿沒有了!不把娃娃還回來就甭想再吃雞腿!”
一旁的孟嬰等人聽了,面面相觑,她們都心想:
“今天早上已喂過雞腿,狐神吃得幹幹淨淨。隻怕接下來一天它都未必想再吃雞腿了。”
但她們眼見霍止瘁這般喊話,哪敢打擊主人的鬥志,隻得悶聲不吭。
三小隻見了,大感興奮。他們連忙學着霍止瘁的樣子,朝着牆上頭大喊:
“你沒雞腿!沒雞腿!沒雞腿!”
“狐狸腿沒了!狐狸腳沒了!狐狸尾巴沒了!”
“雞腳雞肝雞腦袋雞屁股!桃子是隻雞屁股!”
三個小家夥越叫越起勁,叫到最後,竟然開始了聯合大亂唱起來。
至于其中的内容,無非都是嘲笑某隻狐狸,進行狐身攻擊。
桃子見他們在底下鬼叫,起初吓得連忙抱住布偶,縮成一團不敢亂動。
之後,它見霍止瘁和三小隻神情越來越得意、聲音越來越充滿嘲弄,大是不平,也沖着他們大叫起來。
正當這四人一狐隔空對罵之際,院外忽然來人,乃是西院家丞懷武,說是少君侯請霍止瘁移步去前庭。
一聽是霍去病的吩咐,這場鬧劇頓時偃旗息鼓。
霍止瘁隻得先去換了衣裳,然後在奴仆們的簇擁下往前邊去了。
霍光和三小隻也不敢留她,隻能在小院門前目送她離開。
才走了幾步,便聽得身後響起了小孩們的驚呼聲:
“下來了!”
“它跑起來啦!”
霍止瘁好奇回頭,卻見桃子将那企鵝布偶一扔,自己在牆頭上飛竄,竟是奔着自己而來的。
阿黑沖到牆根下,一把咬起失而複得的娃娃,趕緊鑽回自己的小屋子裡藏起來,生怕再被叼走。
霍止瘁見桃子又要跟來,便罵道:
“快回去!要是讓他看見你,今晚咱們就能吃上狐狸腿了!”
她的恫吓,讓桃子稍稍停滞腳步,随即又趕快跟上。那模樣活像一隻從山下往下滾落的大南瓜。
霍止瘁見它還不死心,怒極反笑:“一天天的就知道湊熱鬧!連他你都不怕,好好好,看你到時怎麼死!”
反正到時它被某人大卸八塊,再找自己求情,自己都不理它就是了!
霍止瘁餘怒未息,一邊在心裡進行着這種沒用的聯想,一邊往前庭去。
她邊走邊想:“要我去前庭,難道又有什麼匈奴客人要來見我,所以他特地叫我過去?要不然,幹嘛要到前邊……”
霍止瘁住過衛府之後,基本上隻在後院,極少前往前庭。
隻因那兒乃是大将軍的幕府所在,又是衛青與霍去病和他們下屬的日常辦公地點。因此嚴禁外人出入,家眷亦不例外。
因此,當得知霍去病派人來找自己時,霍止瘁便猜測,這回要麼是有要緊事,要麼是有要緊的外客。
被門上正在等候的屬官迎接後,霍止瘁被他們帶到一處館舍中。
一進堂上,霍止瘁行完禮,擡頭一看,霍去病獨坐主位,旁邊上首位果然有一位男客。
此人頭戴進賢冠,身着皂袍,腰束革帶。系有鞶囊,一截黑绶系于腰間,垂在身側。
霍止瘁不禁一愣,因為這個客人她認識,正是長陵時認識的獄中難友——終軍。
行過禮,分賓主坐下。霍止瘁瞄了眼落座的霍去病,心想:
“他不直接打發人,反而叫我過來,是要我自己處理這事?”
漢代對女性沒後世那麼多規矩和要求,但也不意味着能讓女性單獨出門或是獨自接待前來求見的客人。
因此,作為唯一且絕對的監護人,霍去病代霍止瘁處理外客是正常的。
可是,他卻特地将自己叫來,這就是說……他們要談論的事,跟自己有切身關系?所以自己也必須得在現場才行?
會是什麼要緊的大事?難道是跟珊麻有關的?
正當霍止瘁在心裡猜測時,便聽得霍去病開口了:
“今日終谏大夫登門拜訪,特意前來相謝當日之事。你既曾得谏大夫相助,不可不親謝客人。”
霍止瘁應下,在席上向終軍緻謝。
終軍連忙回禮。“女公子不必客氣。當日終某僥幸脫困,全賴陛下英明、大将軍與骠騎将軍相救。終某豈敢于尊駕面前,枉提‘相助’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