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她看來,這是一件極有意思、足以彼此互相印證,能證實某人自導自演的有力證據。
公孫敬宜還欲再辯,袖子卻被人一拉。
她愕然轉頭,隻見霍去病面無表情,充滿審視意味的雙眼落在郭兆雙那豐滿圓潤的臉龐上。
郭兆雙面對他的目光,一顆心怦怦直跳。
“小人!”
霍去病雙唇中吐出的兩個字,聲音并不大,幾乎被周遭嘈雜的人聲蓋過。
但它傳進郭兆雙耳朵裡,卻好似一道閃電,兜頭劈下,将她震得呆了。
霍去病理不也理,拉着公孫敬宜,便過去看那落水者如何。
桀此時已經将胸腹中的水全數吐出,隻剩幹咳而已。
他聽得一旁郭兆雙與人争執,另一個女聲卻是十分耳熟。
桀擡頭張望,隻見一個少女目蘊電光、雙頰通紅,還在與郭兆雙理論,質問對方為何不顧人性命踢人落水。
桀忽然覺得胸口一痛,好似被人重重撞了一下。
他慌忙低頭,不敢再看,心裡隻得一個念頭:
“是她?原來是她!”
在他腦海中,去年落水時的種種往事,又再浮現。
但這一回,他卻不再感到害怕,而是另有所感。
霍去病見落水的男子低頭不語,身子蜷縮在地,正要發問時,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不遠處。
他定睛一瞧,隻見霍止瘁與衛思站在小徑上,神色茫然。面前似乎還有旁人。
霍去病一見,便即過去,人未到聲先至:
“怎麼了?”
霍止瘁一聽是他,連忙擡頭看來,口中亦道:
“兄長!”
她一邊說,一邊用仍帶困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之人。
霍去病走到霍止瘁身旁,見她與衛思都無恙,他這時才留意到,在一旁還有個老婦人,睜大眼睛定定看着衛思。
霍去病想了一想,這才記起,此妪乃是東武侯之母。
但見她用驚恐不定的目光死死盯着衛思,霍去病心中越發不耐煩,便道:
“不知太夫人有何指教?”
他一邊說,一邊身形微晃,已經将霍止瘁與衛思遮掩在自己身後。
但李眉卻恍若不覺,她兩眼發直,仿佛穿透了霍去病,仍是一眨不眨地瞪着衛思。
衛思好奇,從霍去病身後探出頭來。一見李眉這副神情,吓得不敢動彈。
此時,公孫敬宜也過來與霍止瘁等人見禮。
她剛行過禮,便見衛思吓得臉色蒼白的樣子,大感意外。
“外大母被吓着了?”
面對公孫敬宜的問題,霍止瘁搖了搖頭,随後她不解地瞥向李眉,不明白這個老婦人為何要以如此忿然的目光瞪着衛思。
公孫敬宜之前見郭兆雙無故傷人,如今又見其祖母怒視衛思,不禁心中越發反感這一家子。
“思思,這兒人多,咱們走吧。”
霍止瘁朝公孫敬宜點點頭,哄着衛思,扶着她離開。霍去病也來攙扶,二人皆不理李眉,轉身便走。
公孫敬宜正要跟去細問,忽然聽得身旁有人“啊”的一聲。
這叫聲中充滿了震驚、憤怒還有無盡的悲傷。
她吓了一跳,一回頭,便見李眉目眦欲裂,死瞪着衛思,口裡隻道:
“你個死啞鬼……是你、是你!你害死我孩兒!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霍去病與霍止瘁被這一聲,都不由自主同時回頭。眼見李眉這副模樣,二人都是一怔。
不等他們反應,李眉沖上前來,伸手便欲去揪衛思衣襟。她嘴裡不住喊着:
“你還我孩兒命來!你還我孩兒!”
衛思吓得愣在原地,甚至不會躲閃,隻是傻傻地看着對方。
霍止瘁一把抱住衛思,死命将她推向自己身後。
隽方等人見狀,急忙上前,護在霍止瘁與衛思身前。
李眉雙手如枯枝,朝前亂抓亂揮。忽然,她身子一震,整個人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隻見霍去病右手食指伸出,戳在李眉右手大拇指下方腕内側。
李眉手腕酸麻至極,竟然無法動彈。
她又驚又怒,瞠目怒視霍去病,口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