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瘁定睛瞧他,靜待對方解釋。霍去病靠近她耳畔,低低道:
“那女子乍然見人就在自己面前落水,她卻不慌不忙,更不急着救人。隻一味說些風言風語。”
“這等做派,這事不與她相幹,與誰相幹?因此,哪怕郭家下人是自己掉下去的,這背後授意之人也離不開她。”
霍止瘁這才知道,原來當時郭兆雙還有心情說笑,卻不想着先救人。
這讓她更感無語,惡心之餘,不免慶幸,便道:
“幸好那時你在湖邊,上天保佑救得那人性命。而且老天有眼,讓敬宜看見她的惡行。隻是誰能想到,這女子臉皮厚過城牆,給人來個咬死不認!”
“她當着公主殿下等人面前,怎會認是自己所為!”
霍去病不願提及那郭兆雙,眼見身旁的霍止瘁氣憤才消,又略顯無奈,便勸道:
“這等人,說多了也隻會污咱們的嘴。我瞧郭家上下無行、淩虐下人,遲早會出事,你就放寬心,慢慢再看便是了。”
霍止瘁見他神情漠然,細思其語,似有深意。她不覺點點頭,說了句:
“知道了,不理那家子就是。”
車輪辘辘,蹄鈴清響。長長的車隊行駛在長安城内寬敞平整的馳道上,讓車上人絲毫不覺颠簸。
霍止瘁見衛思一路上托腮沉思,全然不像往日那樣有興緻,忍不住又道:
“說起來這回若不是遇見那家人,我們在長公主宴上本來玩得可高興了。偏偏……哼!明知之前有人落水,主家都萬分小心了,她還……”
說着,霍止瘁忽然停住不說。
她擡起頭,恰好霍去病也在看她。二人視線相接之時,霍止瘁忽然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念頭,令她脫口而出:
“姓郭的……該不會是故意學着李媺落水、她也跟着踢人下去的?!”
她因與霍去病私語,心中氣憤漸去。平靜下來後,心内清醒,越想越覺得此事怪異。
更兼她待人以誠,哪怕與郭兆雙有嫌隙,之前也不曾将對方的動機往壞處想。
但如今霍止瘁既知郭兆雙是故意踢人下去,事後更不急于救人。種種表現,實在有違常理。
因此,她思前想後,腦子裡便不禁浮現出這個令她自己也覺得離譜的聯想。
霍去病沉默片刻,這才回道:
“李家的如何,我不知道;郭家的另有居心,這是真事。”
霍止瘁聽他這話,又回憶起郭兆雙在事後狂怼衆人的那些話。
她這才明白,郭兆雙害得下人掉水隻是引子,此人真正的目的,是想引起所有人對李媺的懷疑!
霍止瘁卻陷入了更大的不解中。她想起那時自己與衛思等人正在橋上,雖離李媺不算遠,但對方落在她們之後,因此她沒有瞧見事發時的經過。
霍止瘁愣愣地看着霍去病,遲疑道:
“那個……李、李家的,她也是……”
她盼着面前這位第一個察覺不妥、趕去救人的當事者,能解答自己的疑問。
然而,霍去病對此不甚在意,他隻道:
“反正人救了上來,又無事,這便行了。至于有意無意,這不歸我們管,我們也無須多問。”
“要不是姓郭的不依不饒,我還真不知道這一茬……況且就算我們不問,宴上有那麼多家,隻怕他們早就看出來了!”
霍止瘁隻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如同一團亂麻,不知從何理起,當真令人五味雜陳。
思及此,她下意識瞥向霍去病,嘀咕道:
“我如今算是明白你怎麼不愛去赴宴了!去了沒事是運氣,有事隻怕才是常事!”
“倒也未必。隻是都中确實有些人家,家風不正,所以咱們少跟那些人來往。”
霍去病說着,又對霍止瘁說道:
“李女的事,你隻當不知情,别再提起。”
“怎麼?”
“她不日便要進宮,侍奉皇太子殿下。若然此事吵嚷出去,對東宮不敬,也有損她自己顔面。”
霍止瘁頭一回知道這消息,驚訝之餘點了點頭,又問:
“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她想起在席間,衆女在說笑時,會不時提起某人的婚事或是訂親事宜,來做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像諸邑公主的婚事,她就是在那時得知的。大家說是玩笑,其實也是祝賀對方。
但是李媺要進宮的事,霍止瘁卻并未聽任何人提起。
所以她現在聽到這個消息,才會感到意外,忍不住如此詢問。
霍去病聳聳肩膀,道:“聽她父親說的。”
“該不會是李媺她告訴你的吧?”
霍止瘁因與霍去病聊得興起,不覺露出本性,調侃一句。
但她見霍去病沉吟不語,心中一跳,想:
“猜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