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吾隻能默默祈禱着現場還能留下寥寥幾筆蹤迹……

她關閉了影像，加載好的影像列表上還剩下兩份錄像。

——八月十六号和八月十八号。

按理來說，這兩份錄像已經沒有了繼續浏覽的價值。柒吾先前把這兩份錄像也一起拷貝下來，是為了驗證瑪麗八月十七号的行為與平時的表現天差地别，以輔證瑪麗發生了系統故障……

畢竟，她不能完全信任羅斯戴爾太太的說辭，也不能确保瑪麗對莉亞的走失沒有任何故意。

但有一句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再翻看一下錄像也算是盡職盡責吧……柒吾都快被自己的敬業精神感動哭了。

八月十八号的錄像開始播放，瑪麗的行動軌迹一如往常，家務清潔、看書澆花、煮菜做飯。

她打開冰箱門，拿出好幾個比拳頭還大的土豆，土豆外皮還裹着一層新鮮出土的泥巴。

柒吾又羨慕了一會兒，看着瑪麗又從冰箱裡拿出了一樣樣她從未見過的奇特水果，長着紅色觸須般的闆栗、還有像刺猬一樣渾身尖刺的橙黃色石塊……敲上去邦邦硬。

瑪麗終于關上了這個裝滿新奇食物的百寶箱，柒吾卻按下了暫停鍵，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等、等一下……為什麼冰箱裡沒有蘋果派？

八月十七号和十八号的錄像中，都未出現過瑪麗拿出蘋果派的畫面，難道是羅斯戴爾家中的其他人拿走了？

羅斯戴爾太太外出不在家，可以率先排除嫌疑，而夫婦兩人膝下也沒有孩子，排除瑪麗後人選就隻剩下詹姆斯·羅斯戴爾了……

是這樣嗎？

瑪麗的錄像資料中幾乎沒有和羅斯戴爾先生的交流，有可能瑪麗隻是恰巧沒有拍攝到羅斯戴爾先生拿走蘋果派的場景？

柒吾的腦内飛速運轉，緊鎖着眉毛點開了八月十六号的錄像。

同樣的行為軌迹，同樣在下午兩點半，瑪麗打開了冰箱門。

這一次，當然沒有出現蘋果派時空穿越的鬼故事。

然而，也沒有出現那一碗提前冷藏的、揉捏好的面團……蘋果派的派皮……

這是一段破碎的線性叙事，邏輯線絕對不合理。

“這、這不對吧？”柒吾一幀一幀地反複看，直至确認一個結果，“錄像被剪輯、修改過？”

柒吾霎時感覺自己的大腦宕機了，隻剩下嗡嗡的耳鳴聲。

她不禁開始懷疑八月十七号的錄像的真實性，到底哪部分是拼湊、哪部分才是真相呢？

羅斯戴爾太太和瑪麗默契地向柒吾展現出了同一個視角的‘事實真相’，可這“真相”縫縫補補，妄圖用破爛的補丁來填充黑洞般的深淵。

她們，究竟在掩蓋什麼？

柒吾拍了把桌子，蹦起身，不小的聲響引得盧修斯側目，眼神上下掃視了她好幾個來回。

這眼神，簡直就像在觀看一個動物園中新展出的大猩猩，樂觀點想，至少是被柒吾的氣勢震懾到了。

“咳咳！”柒吾回瞪了他一眼，低頭揉搓起自己通紅的左手掌心，還挺痛。

她的嘴裡不停念叨着，還在思考黑十字交給自己的這份委托……這老狐狸不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吧……

她又想起了黑十字那句“你的委托人希望你不要有太多好奇心。”

這不就是交給潘多拉的魔盒，警告着她不要打開，卻有意無意勾起了刻入人類基因的探知欲與好奇心。

因果循環，柒吾已經被牽引至一步了，再進一步，她又會接觸到怎麼樣的事實真相呢？

柒吾歎了長長一口氣，憑什麼要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任人随意擺弄，她才不想做被蒙在鼓裡的傻瓜！

她起身離開，走到沙發旁，從角落裡拉出一個布滿灰塵的紙箱子。

“您要找什麼？”盧修斯問她。

“播放‘绮夢’的便攜式頭環。”柒吾側仰着頭，手指拍開灰蒙蒙的灰塵，竭力避開吸入灰塵，她打開了紙箱，翻找起來。

盧修斯似乎也能感受到鼻尖發癢，往後退了幾步，“為什麼要找它？”

“你怎麼老是有這麼多‘為什麼’啊？”柒吾被他問得有些煩了，不情不願地解釋道：“用來播放你拍攝的那段錄像。”

“喏，就是那塊從你佩戴的錄像設備裡取出來的數據芯片。”柒吾指了指電腦桌方向。

“不能直接在電腦上讀取嗎？”

盧修斯的數據庫裡沒有關于這款錄像設備的記載，但錄制影像的讀取不都是大同小異嗎？一個讀取器就能搞定。

“……”

柒吾有些無語，他怎麼連這種常識都沒有？

柒吾低着頭不想搭理他，從紙箱裡掏出了幾個生鏽的獎杯，随意地丢在地上，她大半個身子都快鑽進那個半人高的大紙箱。

但仿生人的主腦芯片都稀巴爛了……數據庫内容丢失還挺正常的。

“不能。”柒吾頭也不回，“你拍攝的是‘绮夢’。”

紙箱裡回響的聲音悶悶的，盧修斯聽到她繼續說道：“那是一種超出你想象的VR影像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