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一輛電動四輪車停在小賣部門口,下車的年輕男子露出貼了創可貼的臉,看起來很英俊。
“哎呀,臉怎麼搞的?”女老闆接過兒子頭盔吓一跳。
“施工沒看見,叫樹枝擦傷了臉。”
“阿茂也天天上工,畢溜沒你忙。衰仔,不想辦法跟你婆娘生個崽,隔壁那個癡線都有了兒子,你整天就知道泡妞亂花錢!造孽呀。收、攤、去、啦。”
“哦!”阿輝又小聲嘀咕:“她倒是能生啊,不下蛋的雞,整天就知道打麻雀(打麻将)。”
阿輝嘀咕着也不減幹活速度,不一會兒就收完了霍驚雲周邊的桌椅烤架。
三人也不再由着霍驚雲,合力給他穿衣系扣,送到酒店,想送他上樓卻說什麼都不讓,被一一推了出來。
電梯壞了,霍驚雲踉跄爬到九樓,氣喘籲籲耳朵轟鳴,他手失了準頭,掏了好幾回才掏出來,“嘀嘀,嘀嘀”幾聲,門卻打不開,906房卡也是壞的。
“他媽都跟我做對,就不信了,”他一氣之下把房卡摔了。已經11點,過道裡極少有人,這個朔南最大度假酒店前台卻離這兒幾公裡。此時尖銳的頭痛與此起彼伏的耳鳴奪去了他的理智。無家可歸也就罷了,躲到海邊來度假,他媽的連個門都進不去!
“哐!哐!哐!”門被踹開,在失去重心的刹那霍驚雲跌撞着摔趴進門。“操!”腦瓜子嗡鳴不止,鼻子一陣溫熱,他抹了一把:流鼻血了。
一陣雪松香氣撲面而來,頭疼稍緩,他不禁深吸幾口才進去,徑直走到卧室床頭,拽出兩張紙巾塞進鼻孔,然後大字摔到床上,陷進松軟的鵝絨被中。
沙沙沙,沙沙沙。
有水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是現實還是夢中,他撓了撓耳朵,轉身扯開睡袍,踢掉鞋子,摘下勞力士,一手撫額光溜溜往洗手間踱。
洗手間燈亮着,門玻璃起了層水霧,他柔柔迷離的眼看着毛玻璃裡晃動着什麼。
這是,已經洗過澡了?霍驚雲啪啪拍打木臉,完全斷片了。
就在他走到門口,準備擰門把手時,多年來的從警經曆終于喚醒了他被酒精麻痹的警覺:屋裡進了人!
突然間,天地被黑暗席卷,所有旋轉的世界、迷離晃動的身影、甚至自己尖銳的耳鳴都瞬間消失,停電了。
一個濕漉漉的腦袋探了出來,他下身裹着浴巾,手裡拿個毛巾擦着頭跟他撞了個滿懷!霍驚雲來隻來得及記住清冷的雪松香,男人卻結結實實紮進了他茂密的胸毛叢。黑暗觸發了人的應激,并将其調到極限,撞鬼的兩個一觸即分,“親密接觸”過後都“啊!”了一聲。
理智告訴霍驚雲,面對闖入的歹徒,必須第一時間絕對控制,趁其不備反剪雙手,抓人是他的職業,他絕佳的體能和反應速度一個制伏三個。可叫他怎麼都理解不了的是,這個不速之客闖進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居然是洗澡!
頭痛讓人自顧不暇,這次他失了手。
半秒遲疑間,男人暴起一拳将霍驚雲揍了個鼻血橫流,第二拳揮起時,霍驚雲才反應過來狂奔進客廳,跳過茶幾與男人隔幾相望。
“Fuck you!找死!”男人氣急,嘴唇緊抿,眼神刀人,追趕中摸索尋找棍棒類工具,卻一樣沒有,他赤手空拳揮向霍驚雲腦門,被霍驚雲低頭躲了。
“嚯,闖進老子房間光腚撩架,玩得夠野!”霍驚雲這時來了力氣,邊嚷邊抓起桌前抽紙再次堵住鼻孔,對方又是一記重拳,被他回身用胳膊架住。
霍驚雲被追懵了,你個體能年年區第一的刑警,給歹徒追得屁滾尿流算什麼?!
雖然還沒想到原因,但他的确心虛了。
到底哪裡不對?
偷偷進來洗澡,見了主人非但不跑還瘋狂毆打,現在小偷都這麼要錢不要命還不要臉了?困到這裡,他頭也不疼了,腦也不暈了,邊逃邊苦思冥想,一定是老霍的競争對手派來的。
就在這時,隻聽天花闆“滋滋”兩聲,霎那間來電了。兩人都不自覺用手擋住刺眼的光,适應片刻男人不顧危險往桌子另一邊繞去。
我靠!長這麼禍害!霍驚雲險些驚呼出聲。他唇色被水汽蒸得豔紅,發絲正滴着水,鎖骨上泛着點點波光,鹿眼前一秒清泠泠的,後一秒驚恐地倒映出霍驚雲的裸體,他也看清了霍驚雲。
“嘶~”霍驚雲戲谑抽氣,卻看來人骨節分明的手瞬間紅了,他又成了平時痞裡痞氣的混賬。幾個回合下來,霍驚雲判斷他并沒有兇器,散打功夫也稀松平常,赤手空拳自己能把天王老子平地揍出個坑。
再說,撞上這樣一個……絕色,誤會不管因何而起,這一天也不全是悲劇。
可他樂早了。
男人的怒火燒紅了眼:“媽的混蛋!找死老子成全你!”又來一記硬拳,卻被力量占絕對優勢的霍驚雲纏住腕部,另一隻手出拳當胸打他個趔趄,他胸口立刻紅了。男人更生氣,撲過去上架住身高占絕對優勢的霍驚雲胳膊,一個狠準的彈踢,卻因力氣不夠而減了速度,被霍驚雲後退抓住腳踝倒吊着提了起來。
沒有人下身裹着浴巾還穿内褲的,霍驚雲“啧啧”兩聲吹個口哨:“兄弟,你果然哪兒都白。”
人歡無好事。失去重心之際,男人順勢用另一隻腳直朝霍驚雲的大腿間踹去……這一踹與針紮似的頭疼不同,他恨沒早把自己砸暈。
一招制敵讓霍驚雲痛不欲生,像扔個燙手山芋将男人甩飛,自己内八捂裆退到牆角抽氣。男人結結實實被甩到地上,“砰”地一聲以頭搶地,半天爬不起來。
頭痛再次襲來,霍驚雲拇指和食指狠狠掐着眉心,可他手心在冒汗,胳膊也哆嗦起來,地上的男人已經慢慢爬了起來,霍驚雲知道,再欲擒故縱自己就完了。他提氣起身,蹬開桌子,飛撲過去擒拿男人的手腕,一次被掙脫,再擒他鎖骨,絕對的力道和身高體重優勢把男人逼到了牆角。
“說,為什麼來這兒?”兩個坦誠相見的男人近距離逼視,霍驚雲一手攥着他雙腕,另一隻手不由自主撥了撥他掉落額間的濕發,直盯着男人狠戾的眼,兩雙眼的睫毛接駁起來。
男人“啐”了他一口:“關你媽屁事,fuck!老子弄死你!”繼續擰甩手腕。
霍驚雲就哼笑嘲諷,他照男人吹了口酒氣,逼問道:“你好兇啊,小小年紀動不動fuck,是不是欠操?老子操到你說為止。”
男人被激怒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起來被深深冒犯到了。
“你,給我,老實交代,這條命折在我手裡,啧啧啧,多可惜。”霍驚雲氣喘籲籲貼耳低語,威士忌氣息醇烈地撲進他的頸窩,槍繭刮擦過薄薄鎖骨,注視那蝶翼般的睫毛撲扇。
“誰折誰還不一定呢,”他把全部反抗悉數灌注在雙手,突然一個松勁,右腿膝蓋就要再次夠到他的裆部……
一朝被蛇咬,霍驚雲眉心一跳。一年來清心寡欲的隐忍借着酒勁兒放大了好幾倍反噬回來,他再也不留情面,發狠把男人雙腿架到自己腰上。要知道,兩人可都是不着一物,赤果果的。
他抱着他就往床邊走去。
是你送上門來。
是你長這麼禍害還來惹我。
是你,想要我的命。
那我就讓你嘗嘗,什麼是男人!
霍驚雲在作出這個決定後,熾烈的欲望、無辜背上處分的憤懑、對死去的哥哥的想念與愧悔、家人窒息的逼迫一股腦席卷而來,将他内心僅存的清明吞噬了個幹幹淨淨。
男人發力繼續掙紮,霍驚雲幹脆将他扔到地上,雙手反剪箍緊,拖着他就往床邊走。
大概男人認命了。他緩緩低下頭,左右甩動幾下,陰鸷的眸子瞬間變得愁苦起來,薄唇由紅轉白,突然渾身發抖,冷汗淹沒了他:“不,不要,求你不要這樣做。”
霍驚雲腳步頓住:“還是個玩兒變臉的。你說什麼?”
“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你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