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幾把邪門兒,整個溪山路堵他媽溝裡去了都!”跟高大的肖裎握過手,他才瞥見旁邊戴黑框眼鏡一臉高冷的俞栎,看得眼都直了。
“喂,老莫,老莫!”肖裎見他這幅樣子,有些惱火,拍了他腦殼一下。
莫坤這才回過了神兒:“我天!葷素不忌呀哥,從哪個大學搞到手的?長這麼大還沒見這麼漂亮的,我這直男看了都,啧啧啧。喂!Hello?我叫莫坤,搞書畫古玩生意的,認識認識。”說完就要鑽到對面跟俞栎握手。
肖裎長腿一勾,隻聽“哎呀媽”一聲,莫坤就撲到了俞栎旁邊那把椅子扶手上,兩顆天包地大門牙差點給撬了去。
他動怒了。認識這麼久,莫坤頭一回見這個深不可測的年輕人眼底發出如此森冷徹骨的目光。
“敢碰他一下試試。”
莫坤忙歪七扭八爬起來,撿起新換的金框眼鏡戴好,縮回肖裎這邊找角落坐了,讪笑着抱拳:“抱抱抱歉。”
“栎,這是剛跟你提的那人。”
俞栎正眼都沒給,淡淡對肖裎說:“說重點。”
“别急嘛帥哥,畫呢咱慢慢看,要看上了,價格也慢慢兒撮合。”說完,他拿出兩瓶10年茅台:“聊生意跟處對象一樣,得有誠意坐下來聊,‘pia’”他做個兩拳相撞的手勢:“彗星撞地球,擦出火花了,那還不皆大歡喜,啥事兒都成。是吧捷哥。”封口的紅色金屬帶一拉,薄膜防僞膠套也掉下來,他從俞栎開始倒酒:“還沒請教貴客尊姓大名呐。”
“林教授,高級字畫鑒賞專家。”肖裎鬼扯跟吃飯睡覺一樣稀松平常,這個場合為了套出更多消息,俞栎對這個稱号沒意見,可對酒有天大的意見。
“幸會幸會!自古英雄出少年!打小我爺爺就這麼說,隻怪咱不是那塊料。林教授絕對的适合這句啊适合這句。”扯俞栎酒杯的力道絲毫不減。
“過……獎。”俞栎捂着杯口,看向肖裎興師問罪,對方卻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沒辦法,這個莫老闆真是鬼難纏,拽着俞栎手腕就摳杯子。俞栎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杯子扒拉到地上,薄瓷清泠泠摔個粉粹。
蛇精男先是一愣,随即眼角笑成龍爪菊:“歲歲平安呐,不要緊用我的,哎,用我的好用我的妙。”莫坤抓起自己杯子就倒,俞栎憋得臉有些紅:這種難纏鬼他可從來都應付不了。
“哎哎哎,林教授哇,頭回見,加深下感情,你是不知道這酒的好,喝了這個保證再也看不上别的,賽過活神仙聽過不,喝少了就,虧了。”
一旁的肖裎看不下去了,對莫坤說:“你少倒點兒,這行了,剩下我跟你喝。”莫坤這才作罷,把半杯酒雙手奉給俞栎。
有人做和事佬,再擰着不喝也不行,更何況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正說着,日本料理一道道進來,限量版鳗魚飯在其中衆星拱月。
“趁熱吃。”肖裎說。
大家吃了兩口菜,莫坤舉杯:“這第一,朋友相聚必須得幹。我先來了捷哥。”頭一仰,手一送,眉心臉上皺起又舒展,砸吧砸吧嘴兒享受得來了句:“香。”
肖裎把酒輕松潑進嘴裡咽下,跟喝白開水似的。
輪到俞栎,他輕抿了一口,老莫看他沒幹正要提意見,卻被肖裎瞪住:“你那畫呢?别光跟我們賣關子。”
莫坤嘿嘿一笑:“咋的捷哥,你倆着急有好事辦?我這還沒盡地主之誼呢,咱們來開個光。”說完,他自己倒了杯單眼皮,又是一口悶。然後舉着空杯底給兩人看。
肖裎幹了一杯,然後去扯他的畫。
“老肖你,不講武德!”又朝俞栎看了一眼,俞栎無奈隻好又抿了一口,冷白的臉頰微微泛起桃紅。
莫坤這才大剌剌把畫夾子放到桌上,從口袋裡取出白手套戴,掀開上蓋,一幅表面泛黃飽經滄桑的老畫擺在他們面前:“還有這個”,遞給俞栎一個放大鏡。
随着放大鏡毫米計挪動,俞栎的臉起了些微變化:先是眯眼感受一整幅,又專注跟着放大鏡遊走,大概看了10多分鐘,越看越觸目驚心:他小時候見過《病孩》真迹,這幅畫的每個細節都完美契合。然後他放下放大鏡,摘了眼鏡捏了捏眉心,似乎相當疲憊。
“怎麼了?”肖裎側臉問道,拿起桌上放大鏡看了起來。
莫坤卻大剌剌一甩雞冠頭,盤坐在地也不礙着抖腿:“哎哎哎,叫你們看看啥叫栩栩如生,那個如假包換。我爺爺還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咱不是念書那塊料,可咱會看人呐,打眼這麼一瞅就知道咱倆能做買賣。怎麼着,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