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栎的心好像被剜了一刀,他踉跄着後退一步,胸口疼得厲害。這10年來他一直在逃,可笑的是這個幽靈魅影一直都在,偶爾高興的時候它會出來捅上一刀,忙到三餐都忘記吃的時候它才會暫時消停,一個人待着時它還會跟俞栎對話:你逃不掉的。
在年複一年的徒勞裡俞栎接受了自己的命運,随便吧。你想要我的什麼,盡管拿走。
直到遇見霍驚雲。
沒用。
沒什麼好結果的,隻能害了他。
他什麼都說不出什麼都做不了,像條被晾在沙灘上的魚,等着命運的潮汐漲落或者太陽升起。隻聽肖裎聲音又鑽了進來:“跟我回去,我會讓你徹底忘了他,忘了這一切。我們會像從前一樣快樂。栎,聽話。”他朝俞栎伸出手。
俞栎如魔怔了似的,緩緩擡起手。
“林教授你裝成誰了?老肖,什麼變成他變成你,撒個尿的功夫都發生了啥?靈魂互換?移魂大法?我特麼錯過了什麼?這酒裡不會有毒吧?”莫坤眨巴眨巴眼,扯着脖子飙出沒人搭理的十萬個為什麼。
借助莫坤發問的間隙,俞栎回過神來,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肖裎在誘使自己屈從他。
電光石火間,他迅速抽出手,眼神裡殺出一股冷漠的蔑視:
“我承認自己沒用,林栎能好到哪裡去?一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我可憐的分身,釋放着過度的保護欲和破壞欲而已,也隻有懦夫才會喜歡。”
肖裎拳頭上青筋暴起,他跟俞栎隔着一張桌子,突然傾身過去狠狠抓住俞栎肩頭,從牙裡擠出幾個字:“他!比你在意我。”
“什麼情況啊都,是不是哥們兒呀,你們倆說的怎麼聽不懂啊?誰給解釋解釋。”莫坤還是不死心,一邊抖腿兒一邊吼。
“你閉嘴!”
“shut、up!”
“在意你?一個虛幻的影子在意你?還是你在意一個虛幻的影子?”俞栎任他抓住,瓷白的臉在昏暗的居酒屋裡愈發凜然,直視他的眼睛仿佛一雙銳利鬼刀,能夠剖開内心最見不得人的隐秘。
“你!……”肖裎雙眼通紅,猶如下一刻就要撕咬獵物的瘋狂野獸。
一秒,兩秒,20秒……一分鐘過去了,肖裎并沒有進一步動作,而是冷靜下來,恍然大悟地說:“其實,你并不知道我跟他之間發生了什麼吧。”
一股森汗從五髒六腑裡爬出來蔓延到身體的每寸肌膚、每個毛孔:林栎到底做過什麼?那一段段空白的記憶,林栎究竟填補了什麼進去?
他閉上眼睛,呼吸都帶着毛骨悚然:“他到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我不知道……”
肖裎突然哈哈大笑,他笑得前仰後合,一隻手指着俞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我的大神探哦,他,不就是你麼。你,不就是他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竹馬,發小,好朋友!哈哈哈。”
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喉嚨,他呼吸困難,雙手去抓卻抓了個空。他想後退幾步,卻被肖裎死死按住肩頭。
“你想幹什麼?”俞栎警惕地看着他,忙去褲兜裡找手機,被肖裎一掌擊落。
“我能幹什麼?我隻是很想他。他是我的兄弟,竹馬,朋友,甚至——摯愛。他關心我,就像我那死了的老頭子。”
“知道欺騙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徹底死心。我本來還會偶爾想念你,我的朋友,可你多麼怯懦、多麼冷血無情。所以,我要讓你——”
說時遲,那時快,肖裎一個手刀眼看就要落到俞栎肩頭,早有防備的俞栎一個閃身叫他劈了個空,肖裎仗着力氣大再次擒住他右邊肩膀,情急之下俞栎左手扣住他右腕,一個右跨步旋擰他右臂——居然沒擰動!果然大力出奇迹,肖裎右臂忍着劇痛,左臂上來環住他脖子,俞栎重心失衡,被他掼到地上。
“哎呦喂,疼!”莫坤看得呲牙咧嘴,劇情仿佛開了10倍速,前一秒還“敢碰他試試”後一秒就開始你死我活。
肖裎騎跨到他身上,癡迷地盯着這張俊美無疇的臉:“栎,你逼我的!”一記重拳把俞栎打得天旋地轉。
然後,肖裎從身上掏出塗抹了麻醉劑的帕子,俞栎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雙手死力架住他慢慢捂過來的手,臉憋得通紅。眼看帕子就要捂住自己的嘴,最後一刻俞栎雙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頓,摸到一塊碎瓷片,照他手腕割了下去:熱血瞬間淅淅瀝瀝淋到他臉上。
“血,血!媽也!剛還郎情妾意,轉眼拿刀對砍。你們這是,這是多大仇!我滴個媽也!”坐在地上把門的莫坤爬了幾下想站起來開溜,卻被肖裎吼住:“守住門!”吓得膝蓋一軟又跪坐回去。
肖裎并沒有因為受傷縮手,換個角度抵住俞栎拿瓷片的手往下壓,帕子虛虛覆上了他的臉。
就在這時,“哐!”地一聲,門被從外面撞開,撞飛了莫坤。他還沒來得及開罵,就看一個高大精壯的人鷹隼似的撲上來,一拳搗得肖裎鼻血橫飛!緊接着把他從俞栎身上掀到地上來了一頓天馬流星錘:
“我操你媽!照老子心窩捅!捅!捅!”
霍驚雲來了。
“沒事吧?”
“沒事,就是,感覺不到四肢了。”看來,麻醉劑起作用了。
在兩人對話的當口,肖裎已經從地上爬起來飛起一腳照霍驚雲臉上踢去。霍驚雲分了心,被他踢中了臉,“呸!”吐出半顆牙。
“莫坤,來的是警察,你要不想蹲監獄就,就幫忙,把我扶,到,牆上。”俞栎身子如棉花一樣綿軟,慢慢失去了知覺,說話都費勁。
“我說你們怎麼個個張口就來?假畫當真的給我,來個能打的就說警察,我,我還不信呢我,嘿!”
霍驚雲“啪嗒”把警察證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