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亮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可你們還是沒有證據,空口無憑。”
“是嗎?譚韬對于畫是假的一直想不通,我猜她已經有所懷疑,隻是因為之前跟你有利益牽扯怕拔出蘿蔔帶出泥。要是她知道真畫在你手上,會怎麼做?”
俞栎從手邊棋簍裡撿出一粒黑棋,丢在紅木桌上锒铛作響。外面人聲漸漸低下去,夜越來越深。
突然,馬明亮縱聲長笑:
“哈哈哈哈哈,俞教授,你是不是在等人?我猜是霍警官。不急,過了今夜,我一不逃二不躲,恭候你們所有人。”馬明亮袍子一掀,太爺一般穩穩坐進了椅子。
包間裡,俞栎已經發了三次行動信号。
沒人來。
他掏出手機,發現信号果然被屏蔽了,心知霍驚雲那邊有大麻煩。
“原來你也在等。”
“我不是說了,人不能太聰明。你們年輕人呐,就是心急,愛逞能。”
“恕不奉陪。”俞栎起身,走到門口,卻被一個高大的人影堵住,他笑容滿面笑意全無的臉逼得俞栎後退了幾步:“栎,要到哪裡去?”
·
醫院裡,譚韬睜着空洞的大眼與黑暗對峙。這幾天她頻繁做夢,不是夢見舌頭耷拉到脖子的徐敬業,就是燒得殺豬叫的馮五,而比那更可怕的,居然是個老頭的背影——他一隻胳膊廢了,虛弱而陰鸷地一直重複:“你不聽話,我要懲罰你。”
“啊!”冷汗激出,心跳如擂鼓,譚韬又被吓醒了。在這寂靜黑暗的時刻,她神思驟然清明,這幾天以來一直想不通的事情豁然開朗起來。
“原來是他,這一切都是他幹的!我有證據,我要告發他,我要——”她急忙下床,趿着拖鞋就要往外跑,誰知這段時間天天窩在床上,四肢乏力,猛然發力栽到了地上。
正在這時,病房門慢慢推開了,來了個光頭護士。
“護士,你來得正好,麻煩叫一下門口警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護士一言不發,慢慢朝她走過去。
近了,又近了,譚韬眼裡的驚恐無以複加,渾身“蹭”地起了細密的冷汗,她兩腿發軟,長指甲在地上挂擦出毛骨悚然的細微聲響,想借力起身,誰知道挫跌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你,你是誰?要幹什麼?别過來!救命,救命!救——唔——”來人大步過去,迅雷不及掩耳捂住她嘴巴,拿出準備好的注射器。
“唔,唔唔!”
走廊一側,楊澤睡着了,他坐在靠牆的座椅上,不知夢見了什麼,擦了擦嘴巴,身子歪向一邊,呼吸平緩均勻。
細密的水珠随着拇指的推動噴出,針頭照她靜脈一紮,液體慢慢注射進去。
難以置信的驚恐眼神,仿佛被兩隻巨手扼住了脖子,呼吸越來越困難。
無聲的痙攣。
四肢抽搐。
沒過幾秒,她開始“咯咯咯”倒氣,瞳孔散開,再沒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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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驚雲此刻渾身是血,鐵棍砸出來濺到身上的,傷重打手噴到身上的,還有自己手臂淌的。
打鬥大概持續了一刻,霍驚雲脫力鐵棍被繳,瘦高個照他腦門上一棍子下去,左邊額角熱乎乎的液體登時湧了出來,流進眼裡,經遠處車燈一照,仿佛詐屍。
怎麼會有車燈?
“嗡——!”不知道什麼時候,尹建摸到了胡同口,跨上一輛摩托就飛也一般軋了過來:“我操尼瑪,操你媽的,害我老大!”
瘦高個、茶壺蓋和金鍊子還在圍毆霍驚雲,前面兩人聽見摩托車響迅速閃身,金鍊子慢了半秒叫尹建撞飛到了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