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身體前傾，雙手撐膝，終于肯搭理他：“打個賭，有沒有興趣？”

“好啊，在這裡你是boss。”

“你猜，下一刻誰會來？”

“誰？那傻子要來，我立馬一槍崩了。”他拍了拍腰上的槍套。

楊澤吞了口冰水，用舌頭攪拌了下冰塊才說：“你以為是你利用了他，不知道他也利用了你吧？”

“那又怎麼樣？你們中國有句古話，成王敗寇。”Ray挑了挑眉，事到如今，誰利用誰也已經無所謂，霍驚雲一死，自己在中國的差事也就圓滿結束。

“真正的戲還沒開始。霍驚雲不是傻子，你老闆心心念念的俞栎尤其不是。我出現在這裡的唯一原因，就是等他們來。”

“不信任孟家父女？”

“孟家這樣的爛貨不配享有财富，我這麼做隻是加速他們滅亡罷了。”說到這裡，楊澤才找到了點報複的快感，嘴角扯起，本就修長的眼睛眯成了線。

正說着，包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那個叫牛哥的端來一打啤酒送，臉都要笑爛了說道：“哥，您要的啤酒。”

“嗯。”他伸手去接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今晚要幹大事兒，他跟楊澤誰都不可能要啤酒。電光石火間，接托盤的手一掀，啤酒全打到了牛哥身上，牛哥瞬間變臉，照Ray的鼻梁出了一記直拳。

“小心了，他是個野場子搏擊冠軍。”楊澤看戲似的嗑了一粒瓜子。

晚了，Ray的鼻梁“咔”地一聲，鼻血滋了出來。這攪起了他旺盛的鬥意，鼻血也懶得擦，當即擰了擰脖子，追出去收拾那由勇變慫的好漢。

牛哥且戰且退，終于成功将Ray引出了包間，守在外面的兩個打手見他們頭兒追着人打，也跟着撲上去支援，三對一。

牛哥得了瘋牛病似的拔地而起跳到了吧台裡面，吓得小酒保們“嗡”地四散，那兩個手下也跟着兩手一撐想跳進吧台裡面，卻冷不丁吃了兩個1升的啤酒瓶，其中一個打巧了，鬥雞眼一對，腦袋立馬開瓢。而另一個打手則趁機一下撲倒牛哥，利用身體和角度優勢把他壓到身下，一頓胖揍。

“給我留着，”Ray大搖大擺過來，想要親自報仇，卻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可惜你沒機會了。”

尹建的眼神晦暗不明：

“是時候好好算算賬了。”

Ray兩手骨節掰得咔咔響，又壞又色，挑釁地看了他一眼：“好啊，隻怕你不行。”

尹建一記重拳掄過去，這回Ray有了防備，低頭躲過，然後想将他攔腰抱起，尹建也猜到了對方招數，猛地後退兩步，兩人拳頭在前，同時轉圈找角度。

·

偌大的包間裡，楊澤的臉繼續埋進黑暗，陰晴不辨。外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着萬事不愁的自信和閑散，風一樣疏狂來去，未曾有片刻猶疑和退卻。

這腳步聲他太熟悉，從小到大，從追逐打鬧到背靠背拼殺。而今天，他們卻要刀劍相向，你死我活。

造化弄人，就是如此荒誕不經。

聲音到包間門口停住了。

“我一直在等你，進來吧。”

霍驚雲推門而入，他臉上的震驚在開車時被冷風吹散了，一如他們之間的情誼，過了今夜，也将雲散煙消。

“為什麼？”霍驚雲太過激動，腳步輕微踉跄了一下，走到他對面站定。

“坐。”楊澤下巴微擡，示意他坐到自己對面。

霍驚雲無動于衷：“我問你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楊澤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嘴角翹起，似乎聽了一件特别好笑的事：“告訴了你為什麼，這一切就能從頭開始麼？命運就能改寫麼？我，依然還是那個垃圾一樣被扔掉的女人的兒子，沒有過去，沒有明天，隻有那些天價醫療帳單，直到爛在這裡為止。”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跟我哥去留學？我媽把學費都準備好了。”

楊澤鄙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