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放棄你眼裡所謂的施舍很偉大?你以為你現在是憑一己之力跟命運抗争赢了?”
“含着金鑰匙出生的驚雲,你怎麼可能明白啊。”
“不要叫我!你知道看着自己的親哥哥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感覺嗎?就像這樣,就是現在,眼睜睜看着最好的哥們兒變成了内鬼來要我的命!楊澤,你這麼想叫我死,十幾年來為我堵槍眼撲手榴彈又是為什麼!”霍驚雲難過得胃都開始抽搐,他手握成拳緊緊抵住胃部,眼眶通紅。
楊澤一時無語,他似乎有些煩躁,揉了揉鼻子,并不說話。
“你說!”
“我後悔當初沒早殺了你,才留下了今天的大患,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去,那我定殺你一百次一千次。”
霍驚雲依舊不依不饒:“再往前呢?我們一起搗鳥窩、一起在家裡打通鋪、為了我挨阮姨的打又算什麼?”
楊澤很無辜地攤開手掌:“過去,呵呵,過去。那是你、驚雷還有嘉欣的過去,我在你們之間,一直是個窮酸又做作沒人看得上的小醜等着命運判無期罷了。”
“你從來沒有。”
“那是你以為,孟嘉欣的選擇不就說明了一切嗎?還有,驚雷成績跟我并駕齊驅,可他花了多少補習費?我,一分沒有!填報志願時,他能去美國深造,我要提前步入社會掙錢養家,陰差陽錯成了你這個門門挂科的少爺的兵,我哪裡不如你,哪裡不如你們了?我還要拖着重病的老媽摸爬滾打,走到今天,你怪我不顧兄弟感情,我有的選麼?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啊!”
在命運的天平上,人和人一出生就隔開了巨大的鴻溝,随着年齡的增長,這鴻溝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大,成了永遠無法彌合的天塹。霍驚雲挨了當頭一棍,絕望地注視着他。他曾一度覺得楊澤是個打不垮的人,是個命運摧殘不倒的人。然而,等他明白過來,一切已經太晚。
“跟我回去,”霍驚雲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胳膊,被他甩脫:
“殺譚韬是我主謀。”
“去隊裡自首,”霍驚雲再次拽起他胳膊,他二度甩脫:
“抓捕行動失敗是我洩的密。”霍驚雲當胸給了他一拳,“铿”地一聲悶響,楊澤不閃也不避。
“還有去年在朔南,綁架霍子瑜也是我的主意。”
“啊——!”
霍驚雲大喝一聲,左右開弓,結結實實照他臉上揮去,那張一向和煦如暖陽的俊臉登時破相挂彩,鼻血飚飛。霍驚雲扯住他衣領子,在如此近距離的對峙當中,一個狂怒如豹子另一個大笑如瘋子。
下一刻,霍驚雲的臉突然痛苦地扭曲起來,緊接着,他松開勒住楊澤衣領的手,握住胃部蹲身倒地,冷汗幾乎是頃刻間就蹿了滿身,黝黑硬朗的臉漲得發紫:“是孟……”
“你、驚雷,甚至嘉欣,從來都不明白那種感覺。一起長大又怎麼樣,還不是都得自相殘殺。你知道麼,元宵節那天再次遇見她,我腦袋裡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考慮她能為我做什麼。呵呵,事實證明,當年望而不得的白月光,搖身一變,果然成了我股掌間的血滴子。”
豆大的汗珠從霍驚雲額頭滾落下來,刀割一樣的五髒六腑扭曲了他的臉。“你跟孟……”
楊澤蹲下來靠近他的臉說:“我說過啊,有些事情,隻能那樣了,也隻有邁出這一步,命運才能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來都不後悔。孟嘉欣為了保全她的家族,也選擇要你死,這還真叫我意外。”
“阮姨不會原、諒、你。”霍驚雲開始劇烈嗆咳,血沫噴了楊澤一臉。
“世人都祈求來世,我卻不怕下地獄。”楊澤閉上眼,再次睜開,眼神如狼兇光畢露。
霍驚雲顫抖着手将槍掏出,可他手心滿是汗,握住槍柄的手哆嗦着,根本無法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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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羽凡是多麼自不量力才載着俞栎飛奔到了雲中歌,等俞栎不顧一切闖進去時,他也鐵着頭撞了進去,然後不到一秒就蹦了出來:裡面全是碎瓶子破椅子,散落在地的零食和酒水,還有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幾個人。顧客已經逃散,值班服務生龜縮在門後面大氣不敢出。
“霍驚雲,霍驚雲!你在哪?楊澤,你出來!”
他叫的兩人都沒回話,隻見包間門口站崗的呼啦啦來了一堆,一水的西裝皮鞋練家子。俞栎此前學過搏擊和散打,可寡不敵衆,才剛掄出第一拳就叫三個肌肉男撂到地上拳打腳踢起來。其中一個紮小辮子的踢得最狠,俞栎後背承受着雨點般的鈍痛,肚子被踢得真真是肝腸寸斷。
一直抱頭的雙手突然瞅準機會勒住了其中一個打手的腿,然後咬牙生生将他拽翻在地,“哐”地一聲勢如山倒。巧了!那人後腦勺着地時,一塊巴掌大的玻璃直直锲進了後顱骨,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彈了。
另外兩人見同夥死了,愣怔了片刻繼續往死裡踢打俞栎,小辮子抄起地上一根木頭就要往俞栎頭上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