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的疑惑,高局一拍額頭,“看我這腦子,都忘了給你們做正式介紹了,小裴啊,這位是我們市局從省廳借調來的禁毒先鋒周懸,今年剛被評了先進和标兵,人呢看着是不太靠譜,不過辦事是一把子好手,有的是力氣,之後你有什麼活都可以交給他,保準給你辦的妥帖!”
周懸被高局誇得找不着北了,摸着耳垂不好意思道:“哎喲老高,難得聽你這麼這麼誇我,還真是……不對,我為什麼要給他幹活?”
他硬是咽下了後半句不怎麼中聽的話。
裴遷的表情就和剛聽出噩耗的周懸一樣無奈,“先進,标兵……”
……就這個開放到見第一面就賴在他身上睡了一宿,差點把他壓背過氣去的小鬼?
裴遷覺得鼻梁冒汗了,連帶着鏡片内側都霧蒙蒙的,也不知道是這姜茶太熱,還是周懸帶給他的震撼太大。
高局繼續介紹:“這位是裴遷裴科,去年調來咱局的技偵科長,高知分子,我硬從省裡截胡的人才,你小子把态度放端正了,接下來你們可是要搭配執行任務的,少不了照應,先互相熟悉一下沒有壞處。”
裴遷的身份和周懸預料的一樣,是個精英男沒錯,但他們兩人怎麼看都不像能密切合作到要被單獨拉小黑屋的程度。
周懸覺着這事不簡單,自己八成是被高局給套路了。
從他正式進入公安系統到現在一直追查着有關“寒鴉”的線索,如今高局就這樣把真相遞到了他眼前,不深入一探究竟實在不是他的風格。
就在周懸想追問時,裴遷居然先開了口:“高局,您說‘寒鴉’是個人是什麼意思?”
高局一臉嚴肅地站起身,背着雙手站到窗前,眺望外面的風景,斟酌着開口:“我們之前一直以為‘寒鴉’是在實驗室裡誕生的産物,有着嚴密的實驗流程和生成機制,事實上這隻是早期生成‘寒鴉’的方法,這種原始的生成方式因為太複雜,早就被淘汰了,後來它的創造者又找到了一種持續穩定的生成方法,但這是目前最高級别的機密,在沒有許可的情況下,我不能透露給你們。”
周懸眉頭緊鎖,他知道以自己的級别不應該接觸到這種程度的機密,高局會給他透露這件事的目的一定不純。
“今天會把你們叫來,是因為我收到了一條線報。”高局眯眼打量着兩人,銳利的目光中透着一絲狡黠,“有人在暗網上放出消息,将在一場性質特殊的拍賣會上公開拍賣100克‘寒鴉’純品。”
周懸坐不住了,大步走到辦公桌前,隻等高局說出具體信息就付諸行動。
高局擺手示意他别急,轉而看向不動聲色的裴遷,“目前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絕對不能打草驚蛇,你們都是我信任的年輕後輩,我想派你們去調查這件事,你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到拍賣會現場查清藥品的來源和背後運作的勢力,切記以調查為主,别想一口氣端了背後的整條犯罪鍊。”
周懸收起渾身支棱起來的硬刺,終于明白了高局今天把他叫來的本意。
放在平時,他肯定得扯皮抱怨高局把他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空降領導管着,但他明白這次任務的重要性,由着那份藏于心底的執念,他不論如何都要與這種危險的藥品抗争到底,不管是在誰手底下打工,他都會老老實實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見他眼神變了,高局便知這次安排是八九不離十了,在提醒周懸去找秘書拿文書,把人打發走後,他叫住了跟着起身的裴遷:“小裴,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裴遷駐足,轉身走到高局面前。
兩人之間隔着辦公桌,就像隔着一道無形的高牆。
高局歎了口氣,“小裴啊,周懸這人很單純,别看他也三十多了,在他看來這世界仍然是非黑即白的,你的那些秘密還是得掖住了。”
裴遷垂眸,依然是平靜無波的态度:“您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才會派他來監視我嗎?”
“小裴。”
裴遷猜對方一定會苦口婆心講些大道理,便擺出一副虛假的順從姿态,表示自己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可他沒想到高局會說:“你需要他。”
與對方含笑的眼對視,裴遷看不透他那深不可測的用意。
“你不會讨厭他的,我向你保證。”
想到昨晚的事,裴遷的火頂到了眉心,“高局,我承認很多時候您說的話都是對的,但這個恐怕……”
“如果他讓你失望,我就把收繳的‘寒鴉’純品給你。”
高局的自信一言讓裴遷眸色發沉,他面上那點虛僞的禮貌與笑意蕩然無存。
“要來賭一把嗎?就以你們這次任務為期。”
“一言為定。”
裴遷轉身闊步出門,高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輕歎一聲,拉開了辦公桌最上方的抽屜。
裡面靜卧着一把遍布劃痕的警//槍,還有一張倒扣着的,被壓在槍下的舊照片。
周懸向秘書申請了調閱卷宗的權限,一個人在檔案室泡了一整個下午,想多查些相關線索,可惜以他的權限能查閱的資料有限,這些被刻意删減過的内容都是他已知的情報,并不能提供太多的幫助。
他從滿桌的卷宗中擡起頭,揉着雙眼長出一口氣,眨眼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一罐咖啡。
他警覺地坐起來,就見裴遷幽幽坐在他對面的位置,兩條長腿交疊,是一個惬意又松弛的姿勢。
在白熾燈下保持這樣的姿态相互對視,會讓他有種自己處在被動中的錯覺,像在接受審訊一樣。
“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裴遷輕咳一聲道。
周懸見了他這樣子莫名來火,可對方接下來要跟他搭檔執行任務,沒有選擇的他總不能得罪了對方。
他隻能硬着頭皮給人陪笑:“那個……不好意思,早上不該說你是奔四老男人的,其實我也……嗯,跟你年紀差不多。”
“就這個?”
“呃……昨晚也不該太沖動懷疑你的,我這人就愛犯職業病,看到你一個人在酒吧不喝酒也不玩樂,怕你是跟人私下交易什麼違禁物品,你也知道,毒販就喜歡在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找下家……保持警覺是基本素養,你說對吧。”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裴遷終于憋不住了,向他伸出手,分明是在讨要什麼。
周懸一怔,盯着那人的掌心看,“……你的生命線怎麼是斷開的?有沒有找大師看過?”
裴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