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在村子裡逛太久,裴遷咳得越來越厲害,周懸隻能帶他先回了房。
他燒熱了火牆,對那人道:“今晚就不燒炕了,看你這個狀态隻怕夜裡還會發燒,你要不要先睡個午覺補補精神?”
裴遷一進門就縮在被子裡,邊咳邊說:“不用……咳、咳咳咳!我沒事……”
“你說這話真是沒一點說服力啊。”
見裴遷又拿起平闆打算反複觀看那段探險視頻,周懸搶過平闆,坐在炕邊,嚴肅地看着裴遷:“昨天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怎麼了?”那人不明所以。
“其實我昨天從樹上解下那隻渡鴉屍體的時候,還從它身上發現了這個。”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枚硬币似的吊墜,遞到那人面前。
“跟林子裡那些被捕網和魚線纏住的鳥不一樣,那隻渡鴉是被吊墜的鍊子挂在村口那棵樹上的,這吊墜跟江倦他們拿到的拍賣會門票很像,但不完全一樣,我覺得上面刻的不是寒鴉,應該是渡鴉才對。”
裴遷用指腹細細摩挲着吊墜平面上雕刻的紋路,輕聲道:“是的,是渡鴉。”
周懸見他眸光深沉,表情也是說不清的複雜,便大膽猜測:“你被我弄丢的那枚硬币是不是也長這樣?”
對方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但……這就是我丢失的吊墜,我可以肯定。”
“哈?真不是單純的像嗎?”
裴遷搖頭,他将硬币翻到另一面,原本的圖案被磨平了,上面隻剩下一些深刻的劃痕,像是經曆了硝煙和戰火。
他将硬币緊緊攥在掌中,“更奇怪的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如果是不慎弄丢,它不會橫跨幾百公裡出現在這個小村子裡,我能想到的隻有什麼人特意偷走了它,再将它放置在了我能接觸到的地方,物歸原主。”
“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兜這麼大個圈子,最後還是回到你手裡。”
“威脅。”裴遷用簡短的二字分析出了最合理的可能性。
他說:“有人想用這種方式警告我,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裡,别想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呃,所以什麼是不該做的事?”
裴遷聳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樣子。
“我有點在意你為什麼會有這個,難道高局提前給咱們兩個小組分發了門票,你提前拿到就在酒吧裡張揚了嗎?”
“這不是門票,江倦手裡那種刻着寒鴉的才是,門票應該是按照我的吊墜仿制的,我在很久以前就拿到它了。”
“這麼說,你跟這次拍賣會之間有着不小的聯系啊。”周懸看向裴遷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懷疑。
裴遷絲毫不懼于面對周懸的質疑,“聯系不敢當,說是淵源還差不多。”
“你那天為什麼要拿着餌在酒吧裡釣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想勾來什麼人?又為什麼跟我……”
周懸哽住了,心大如他,也做不到坦坦蕩蕩說出“上床”兩個字。
……都是成年人了,他怎麼臉皮還是這麼薄?
殊不知他這種反應在裴遷和外人看來,就是“純”。
裴遷放下平闆,往被子裡挪了挪,明顯是不想談了的态度。
周懸可不放過他,一把将他按住,做出了要掀被鑽進去的架勢。
隻是想逗逗他,沒打算惹出亂子的裴遷繳械投降,承認道:“我那天是為了跟線人接頭,我還沒見過他,所以坐在比較顯眼的吧台等他,你醉醺醺地找上我時,我當然以為你就是他。”
“你們接頭難道不對點暗号什麼的嗎?總不能随便一個人找上你都帶去小黑屋說悄悄話吧?”
這也正是裴遷至今想不通,也最無奈的事:“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能答上我抛出的暗号。”
斷片的周懸記不清自己當天都說了什麼,自我懷疑道:“……真的假的,一字不差嗎?”
“大差不差,我也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喝多了才對不明白暗号,當時想的是應該不會有無關的人能對答如流到這個份兒上。”
周懸覺得這話純屬是胡謅了,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全讓他們碰見了?
他怼道:“接什麼頭需要單獨開房啊,你别把我當蠢蛋糊弄好不好?”
“酒吧那種地方人多眼雜,當然要混進人海之中才更好交易情報,包間是我用假身份随機選定的,可以防止提前被人安裝攝像頭和竊聽器,這些還不夠證明嗎?”
“那你,那你……”周懸覺着自己越說越沒理,說話也卡殼,“那你明知道認錯了人,不解釋誤會就算了,怎麼還睡……睡……”
睡我。
這話他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裴遷歎氣,覺得這事要是再不認真解釋一下,誤會可能就要鬧大了。
他強調:“我再說一次,是你自己為了釣魚執法找上我的,認錯了人我是有責任,但我真沒想到你進門就脫褲子,而且把我铐在床上不讓走的明明是你,就算你酒後失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也不能把我當成犯人,不管怎麼看,我才是受害者才對。”
他終于撐不住了,背過臉去咳了好一會兒。
他奮力辯解的樣子讓周懸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誤解他了。
但後者還是不願相信是自己主動招惹對方的,還想通過哪些被忽略的細節攻破這個說法。
他邊給裴遷倒水邊道:“就算是這樣,那睡了也該是我睡你,怎麼會……”
裴遷總算是明白了,他會腦補這麼多離譜的情節根本是因為自己當時怒氣上頭,編了個讓他做0的離譜故事。
他以為這事離譜到不會有人相信,可沒想到周懸就是信了,還非常在意。
說到底,應該不會有直男想做0的,他自己也一樣……在這一點上,他倒是能跟對方産生共鳴。
萬般無奈,裴遷隻好承認:“那都是我編來騙你的,你怎麼不想想,被你壓在床上還铐住了一隻手的我要怎麼做事,你自己難道沒有感覺嗎?”
“什、什麼感覺?”周懸說話直結巴。
裴遷也哽住了,他實在不知道這話要怎麼說,“我也沒被……應該,呃,應該會有點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