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再睜開眼的時候,茫然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站在一個廣場邊緣,正面對着角落的一棟大樓,這棟六層建築被設計得像疊起來的兩塊扁平的石頭,這個建築的入口處頂上,寫了五個字:起源實驗室。
實驗室……是不是他一開始就出現的實驗室?所以他現在是瞬移出來了?
額頭還有些疼,時咎去觸碰疼痛的同時擡頭,卻在下一秒眼皮不受控跳起來。
他看到逮捕他那家夥了,就在他眼前這棟樓的五樓,盡管隻是窗邊短暫的停留,但那個人的輪廓很好認。此時他們的直線距離最多20米。
離他遠點。時咎想。
逃一般,時咎轉身就走。
他看到廣場上人很多,有的人匆忙走過,有的人則駐足下來與他人聊天,還有人面對面站着并不說話,似乎大家都有地方要去,有事情在做。
他隻覺得這是一場夢,并未設想過多。所以走出那棟樓,看到竟還有更多鮮活的場景,綠意盎然的廣場,鱗次栉比的樓,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生命,熱鬧繁華、鳥集鱗萃,他又覺得震撼不已。
好像夢發展去了奇怪的方向。
直到時咎慢慢走到廣場入口,看到外面繁華城市的縮影,再回過頭,才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地方正式的名字:世界文明中心。
竟然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兩個高聳的白色石柱,中間一道弧線,像一個巨大的拱形門打開,大到像沉睡的古神,祂的身體上便寫了這六個字。這六個字隔開了兩個地方,從廣場開始,裡面似乎是權力中心,而外面則是城市。
進門有一塊導航牌,上面标注了各個樓的名字和它們的方位。
政務大樓
安全管理中心
掌權者大樓
文明科學研究院
起源實驗室
……
後面還有幾棟,但被前面這五棟遮住了大部分。樓體很像新都市主義風格,簡約卻又蒼勁有力,排在一起呈半圓形包圍圈,中間便是這個廣場。
往裡走一些,在廣場正中央,被綠化帶包圍的巨大石碑上寫着——
愛是一切的答案。
筆鋒蒼然有力,風韻渾然天成,細看,又有幾絲溫柔的委婉——确實是夢中才可能出現的、時咎最欣賞的峰回路轉。
這對一個專門做創意設計的藝術工作者來說,幾乎是緻命吸引。
時咎不自覺罵出聲,用一個髒字表達内心的震撼。
愛是一切的答案。所以下筆那麼堅定,也那麼溫柔。
令人驚歎的想象力——
他就這麼愣愣地看着這幾個字,幾乎走不動路,看了很久很久,目光把所有筆畫都臨摹了個遍。
直到聽到不遠處響起了音樂,時咎轉過身,看見文明中心外不遠處的街道上,有人在演奏樂器,而熙來攘往的人群也因為他們放緩了流動的速度,時咎走過去。
是兩個少女,而她們手裡的樂器,一個極其像特雷門琴,另一個則幾乎和齊特爾琴一模一樣。她們很愉悅,連帶着手裡樂器發出的音樂也格外充滿活力,一演奏完,路過的人總會給她們掌聲,送她們歡呼。
不遠處,還有另外一個少女跪坐在路邊,她的旁邊也駐足了好些人,但這邊非常的安靜。時咎慢慢靠近,看見那少女拿着石頭在地上畫畫,利用石頭和地面的摩擦,畫了一副佛像,旁邊聲音極輕的竊竊私語是對她的褒獎。
而時咎擡頭,看向更遠的地方,是整個城市宏偉的影子,每棟房子都被染了獨特的顔色,乍一看,像哥本哈根新港的配色,但是更加科技化。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人在賣藝,唱歌、演奏、舞蹈、雕刻等,人們蜂擁而至,又徐徐而散。
風起雲湧的,盡是歡愉和曼妙的流動。
時咎輕輕感歎一聲,接着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時咎轉過身,便見一個女生擡頭看着她,她的手裡拿了一個小玻璃瓶,朝時咎晃了晃說:“我看到你在這兒站很久了,你有興趣看看這塊小石頭嗎?”
時咎這才發現她手裡的玻璃瓶裡,确實還有一塊小小的石頭狀的東西:“這是?”
她立刻解釋:“是開普勒–452b上的石頭。”
時咎:“……開普勒?”時咎本想拿在手裡仔細觀察一下,這句話讓他的手僵在半空,但最後還是拿起來了。
女生笑着說:“你好像不信?不過如果你連信都不肯信,那任何東西都是假的。”說完,她咦了一聲,語調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