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咎往前挪了兩步,當他看到眼前的場景時,也微微張嘴,對眼前的事物如所有人般感到不敢相信:“這是……”
何為緊緊拽住時咎的胳膊,看着前方,一臉呆滞地說:“這,我們,他們,确定是這裡嗎?”
的确不像是文明會帶他們來的地方,像消失的文明。
一個很大的破舊空間,整體約有八到十米的高度,進門便是一個長約兩米的樓梯,樓梯通往二樓,但二樓與一樓在同一個空間,中間是挖空的。而一樓中間整個區域,放着很多鐵圓桌鐵長椅,看上去是吃飯或者聚集的地方,在這裡可以一覽無餘看到一樓二樓所有景象。
一排排如同複制粘貼的房間,在兩層樓裡同時出現,每個房間兩張單人床,床下有一個箱子,或許是那個司機說的生活必需品,一張書桌兩把椅子、盥洗池與馬桶。
竟然一棟——廢棄的監獄!
牆上用黑色油漆塗寫着一個巨大的“B區”。
一座修建在荒郊野外不知道廢棄多少年的監獄。
震驚之後,孩子們的聲音開始爆發,如同路過一棵樹,樹下上百隻小型夜蚊胡亂逃竄。
“這什麼地方啊?!”
“監獄?這兒竟然是監獄?我隔離就是來監獄隔離的嗎?”
“我要回去!我要告訴我母親!”
“文明中心的人呢?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要在這種地方隔離!!”
說着,一個男孩猛地往外沖,他一腳踢開了本來就還沒關上的門,直直地去拉扯剛剛他們進來的栅欄門,卻發現那扇門在最後一個人進來後已經關上了,并沒有鎖,是新科技地磁吸技術門鎖,打不開。
“有沒有人!我要出去!”
“我也要出去!!”
“有沒有人啊!!”
“……”
他們在監獄裡四處吼叫,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無限折射,每個人的聲音都被切分成無數快,在整個大平房空間裡到處碰壁,随處消散。
到最後,最後一個音節也消失的時候,裡面外面同時寂靜下來。
監獄裡除了他們沒有别人,外面也沒有,隔壁的那棟也沒有任何聲響,如同在荒野裡被遺棄的最後的王國。
很久之後,他們終于發現自己的哭鬧無濟于事,便又紛紛自發地随意找一個監獄房間收拾東西。
時咎行動不便,何為帶着他找到房間的時候竟然沒有完整空缺的房間了,隻有兩個臨近的房間有床位。
“沒事我就在你隔壁,你有事、傷口疼,叫我就行。”何為說。
“好,謝謝。”
時咎心态相對平穩,除了最開始愣了一會兒,在孩子們還在發癫的時候他就冷靜下來了。
大規模的集中隔離地點短時間内并不好找,一般體育場、學校操場、某些大空地之類的應該是第一選擇地點,若這些全部規劃出去,也隻能往更遠的地方運輸了,不過……
他再次打量這個地方,這才發現隔壁床的人已經睡着了,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剛剛在路上撞他的那個人。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手機也沒有,也不知道這些孩子有沒有,那忙完回家的沉皚看見他不在,也許第一反應是他從夢裡醒來了,若是長達一個月……時咎此時隻希望沉皚能發現不對,或者在早上他聽到隔壁街的槍響去詢問了情況。
……算了,就算詢問情況,他也隻能得到一個“有公民企圖逃跑所以開槍示警”的答案,然後再不會往下問了,現在唯一的方式是好好呆在這裡。
時咎取出床下的小行李箱,裡面有床單被套,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他快速給自己鋪好床,直接把自己放到小床上,意外發現床墊還很軟,似乎是新的。床架生鏽了,桌子的漆幾乎沒有完整的一塊,椅子看上去也不太牢固,但是應該都被人打掃過,灰塵都被清理幹淨,隻有一些死角能看出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頭頂橙黃色燈光肮髒地鋪滿這個小房間,裡面似乎還有一兩隻螞蟻在爬,導緻那燈光忽明忽暗。
躺下來,小腿似乎又開始隐隐作痛。時咎沒有心思批判自己的處境,隻有傷口提醒他需要休息。
燈裡的螞蟻一直在爬,不知何時它們越過燈泡的壁壘,爬到外面,又沿着燈繩爬到天花闆,它們在天花闆與更多螞蟻彙合,逐漸形成蟻群。蟻群爬過牆壁,爬過透風的鐵門,到達監獄大廳的地面,爬到那群坐在鐵圓桌旁、正激烈讨論的孩子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