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恨我,可以恨你父親,但清清他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吧?一直到現在,到昨天晚上,他都還在維護你……”
蘇芸的嘴角抽了抽,以一個微妙的弧度撇下去:“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藥!”
“你怎麼可以、怎麼忍心對他下手,他那時還那麼小!”
“他能懂什麼?他才見過多少人、遇過多少事?如果不是你給他灌輸那些錯誤的思想,如果不是你先越界,他怎麼可能會?”
蘇芸至今仍不能相信,同樣是她的孩子,同樣的養育方式,同一個家庭,接受同樣的教育,為什麼江玉妗就能不讓她操心,變得如此懂事如此幹練?
一定是江觎帶壞了江序清。
一定是這樣。
“是,蘇阿姨,您說得對。”
對于她的指責,江觎全盤接受了下來,他面不改色的說道:“但這是您給我的機會。”
蘇芸沒料到他如此厚顔無恥:“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比任何人都愛江序清。”江觎靜靜直視她,那如沉夜般的黑色雙眸中,痛色濃得清晰可見。
“不管您信不信。”
三天後,醫院準備對陷入漫長昏迷期的江序清做更加全面的身體檢查,他卻在這時醒了。
江序清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潔白的天花闆,遲鈍的鼻尖湧入一絲消毒水的氣味,他輕輕皺眉,扯着沙啞的嗓音喊:“……江觎?”
“哎呀!清清醒了!”耳邊先聽見蘇芸的聲音。
“……媽?”
江序清茫然的掃了眼四周:“這是醫院……江觎呢?”
“我在這裡。”說話間,江觎推開病房門快步走進來,随手放下的果籃和花籃,來到他的病床,眼角彎出好看的弧度:“終于醒了。”
江觎毫不顧忌蘇芸還在場,俯身吻了吻他的臉頰:“我很想你。”
“抱歉,我下次開車會小心的……”江序清牽起唇角,感受着從骨頭縫間傳來的細密疼痛。
“沒有下次了。”江觎搖頭糾正他。
“這還不是都怪你?如果不是為了找你,他好好的待在家裡能被車撞?”
這幾天裡,蘇芸勉強能忍下江觎在自己眼前晃,照顧江序清也還算心細,但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接受江觎,接受兩人這段關系。
“媽,我錯了。”江序清打着點滴的右手蓋在蘇芸保養極好的貴婦手上,帶着誠摯的歉意說道:“求求您了,之前說的那些話是我不對,我大逆不道……”
“都是我的錯,您要和我斷絕關系也好要把我趕出家門也好,隻要您能消氣,怎麼樣都行。”
蘇芸憋着一口氣:“我要你們兩個現在就分手。”
“……媽……”江序清又開始頭暈犯惡心了:“……除了這個。”
江觎默不吭聲,他垂着頭,但蘇芸知道他此刻絕對無比得意。這個親手奪走她寶貝兒子的繼子,能是什麼好玩意兒?
她也知道,在這場對峙中低頭的人早早就确定了,怪隻怪她自己沒有早點發現。
為了維護那點兒作為母親的權威,以及不想再看見自己的失誤,她拎起手包,起身前故作強硬的說:
“那就什麼時候分了什麼時候再說。”
蘇芸離開後,病房内安靜良久,江觎注視着他,輕聲道歉:“清清,對不起。”
江序清勉強扯出一個笑,搖了搖頭:“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我接受愛你帶來一切後果。”
“隻是我對不起我媽,欠她太多,隻能以後盡力補償了。”
“好。”
陸陸續續有禮品和祝福送來,江序清的朋友不多,有些是工作室或有過幾面之緣想趁機攀關系的人,還有些,是車禍中那位肇事司機父親公司的競争對手,借此獻好求與江氏合作的機會。
那些禮物上的署名,江序清幾乎沒見過,一個也不認識。每次送來的東西,不是原封不動的退回去,就是讓江觎拿去分給醫護了。
沒兩天,齊銘庭風風火火的從國外回來,專程從首都轉機過來看望江序清。
公司這兩年有往海外開拓的勢頭,他一直在國外忙業務,和國内有時差,看見消息時已經很晚了,江觎沒跟他說這事,隻是臨時将兩個重要的會議改成了線上。
“這幸好是沒撞出個好歹來,多懸呐!我的老天爺,我看見新聞的時候頭皮都麻了。”
齊銘庭一路風塵仆仆趕到醫院,一見面就開始和江觎瞎侃,“不過我說真的,你家寶貝這兩年運勢太差了,不然找個大師算下驅驅邪吧,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給纏上了。”
江觎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少說那些無聊的廢話。
“我認真的,玄學這東西說不準的,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齊銘庭堅持道:“這樣,我叫我媽改天找大師給弟妹求一卦,那開了光的玉啊佛啊的,都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