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峤去得早,進門後從侍應生舉着的托盤中拿了杯雞尾酒。
宴會廳内水晶燈耀眼,賓客們來自全球各地,他們觥籌交錯,穿華貴的晚禮服,彼此沒有見過面,卻都相見恨晚,熱情攀談,多聊幾句總能說出幾個相互認識的老熟人。
宋溫峤一出現就受到了矚目,在場不是富商就是學者,像宋溫峤這種長相出挑,卻沒登過新聞的很少見。
潘耀斌愣了幾秒,突然想起他是誰,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小宋先生,好久不見,長這麼高了?”潘耀斌這些年經常在國外,也隻見過宋溫峤兩三次,還是在昔日與宋南天談投資的時候。
宋溫峤握住潘耀斌的手,溫文爾雅道:“伯父,幾年沒見,身體還好嗎?”
“老樣子,你父親今天怎麼沒來?”潘耀斌眯起眼笑,“别是忘了我這個老朋友了吧?”
“老頭子身體不太好,這幾年很少出門了。”宋溫峤笑,“伯父有空來南瑤市做客,我帶你參觀。”
“參觀景點還是參觀公司?”潘耀斌意味深長道,“話說回來,許教授如果還活着,宋氏集團恐怕不止是今日的輝煌。”
宋溫峤笑笑,眼神看向他身後,潘耀斌順着他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忙說:“有人找我,我先過去,你随意。”
宋溫峤喝了口酒,與幾位陌生女士攀談,說話的間隙中,他拿出煙盒,看向露台,女士們會意,體貼地放他離開。
宋溫峤走到露台,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視線在露台外面徘徊。
秋天的夜總是降臨得特别早,寒風瑟瑟,吹散了他微醺的酒氣。他将玻璃酒杯放在欄杆上,點燃了煙,剛吹出袅袅煙霧,耳邊傳來清風入耳般的聲音,“先生,小心你的酒杯。”
宋溫峤轉過身,背靠在欄杆上,抽着煙看向說話的男人,煙圈霧化在風中。
他驚詫地發現是中午見到的那位青年。
換了一身通體雪白的西裝,環着手臂坐在椅子裡,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昏黃的燈光下,那張俊美的臉忽明忽暗。
他不光有姣好的容貌,還有高挑的身材,尤其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讓人不經意間矚目流連。
宋溫峤把酒杯端起來,慢條斯理抿了一口,眼神肆無忌憚在他身上打量,笑問:“掉下去會如何?”
秦少淮瞄着他被風吹亂的濃密黑發,涼涼地說:“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可能會是個寸頭。”
宋溫峤捺不住笑了起來,他走近秦少淮,俯腰問道:“那下次我們什麼時候見面?”
秦少淮猶然坐在椅子裡,仰頭看着他說:“法制頻道見。”
宋溫峤把煙滅了,在他對首坐下,問:“你叫什麼名字?”
秦少淮微微勾唇,眼神直勾勾望着他,纖細的手指攀上水晶杯,端在手裡輕輕晃了晃。
廳内燈光暗了下來,秦少淮收回視線,淡聲道:“裡面在放紀錄片。”
兩人前後站起身,宋溫峤這才意識到,對方隻比自己矮了半個頭,四肢修長,五官精緻,說話‘風趣’,簡直是萬裡挑一。
宴會廳中央的屏幕上開始播放許望山的紀錄片,從他初出茅廬到失蹤前夕,所有影音資料彙總成冊,拍攝成紀錄片。
紀錄片放了半程,宋溫峤試圖與秦少淮搭讪,“許教授有個兒子叫許鸩,為何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影音資料?”
秦少淮沒出聲,眼神沉沉望着屏幕。
潘耀斌聽到他說話,走近一步說:“望山性格孤僻内向,他很寶貝這個兒子,凡衣食住行全都親力親為,也不帶他見客,更不會讓記者采訪,隻有少數至親好友見過他,不瞞你說,我也沒有見過他,欸,你父親說不定見過。”
宋溫峤笑:“沒聽老頭子說起過他,興許下次可以請他來家裡吃頓飯。”
潘耀斌震驚地瞪大眼:“你不知道?”
宋溫峤轉頭看他。
潘耀斌兩條粗眉毛揪在一起,心情沉重道:“望山失蹤後一年,有人入室盜竊,許鸩挨了幾刀,送醫院的時候已經斷氣了。”
宋溫峤故作惶恐。
他重傷那年,宋南天将他送到國外療養,十八歲的時候再以私生子的名義将他接回國内。他僥幸活了下來,從此卻堅信他父親的失蹤絕非是意外。
陰影中有危險正在逼近,天空古城究竟在何處,父親是否還在等他跋涉千裡去營救。
紀錄片播放至末尾,屏幕裡出現許望山失蹤前拍攝的最後一張照片,他彼時不到五十歲,穿白色高領毛衣,笑容很腼腆,笨重的黑框眼鏡令他看起來很稚氣,全然不像是叱咤風雲的科研領袖。
宋溫峤垂下眼,幾乎咬碎了牙龈,才能露出爽朗的笑容。
燈光倏亮,潘耀斌上台講話,一番侃侃而談将他與許望山的昔日情意拔到了喜馬拉雅山巅的高度。
随後他将玻璃盒子上的紅綢布掀開,揚聲宣布:“這就是我們今日要拍賣的許教授随筆記事本。”
人群不自覺地移動腳步,向着舞台中央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