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總是宋溫峤醒得更早,他覺少,精力充沛,秦少淮卻和他恰恰相反,沾床即睡,總是睡到鬧鐘響才睜眼,睡迷糊了還會拿臉蹭他的胸膛,八爪魚似的手腳并用纏住他,和夢裡面的少年神似。
那場夢他做了很多年,總是看不清對方的面容,直到他與秦少淮相遇,少年逐漸有了五官。
宋溫峤也曾想過,這就是他未開發的前世記憶。
音樂聲響起的瞬間,宋溫峤按掉了鬧鐘。
秦少淮眼睫微顫,支撐着坐起來,眼睛還沒睜開,迷迷糊糊問:“花婆約了幾點?”
“上午十點。”
秦少淮搓了搓臉,清醒一點後翻身下床,換好衣服去洗漱。
宋溫峤把髒衣服洗了晾起來,然後把睡衣收進背包裡,洗漱完之後從衛生間出來,發現秦少淮在翻包,正要問,就見秦少淮從包裡拿出一副平光鏡,極其認真地戴上。
宋溫峤打趣地說:“變化很大,看起來比不戴眼鏡老了半歲。”
秦少淮鎮定道:“戴上眼鏡會讓我感覺大腦清醒一點。”
宋溫峤問:“你是在大腦清醒的情況下愛上我的嗎?”
秦少淮把眼鏡盒放回包裡,拉上拉鍊,認真說:“至今大腦都沒清醒。”
宋溫峤知道他說笑,但還是不免心髒發酸,他總是會想,如果不是他,如果換一個人在合适的時機出現,秦少淮是否會奔向别人的懷抱。
這樣的假定令他不安,終日惶恐後怕。
秦少淮沒留意到他的異樣,兀自收拾好東西,檢查一遍之後把登山杖拿在手裡,這件東西不能丢。
宋溫峤突然大步向他走去,摟住他的腰急切地吮咬他的嘴唇,秦少淮愣了愣,忍着笑意回應他。
在感受到秦少淮柔順回應的時候,宋溫峤心裡的不安逐漸褪去。
秦少淮又再親了親他的嘴唇,哭笑不得道:“你最近撒嬌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宋溫峤蹭他的鼻子,蜻蜓點水一般貼了一下他的嘴唇,低聲道:“嗯,我克制。”他環住秦少淮的腰,把臉埋在他肩窩裡。
秦少淮輕柔地撫摸着他的後背,安撫他的情緒。自從進入羲天山脈地界後,宋溫峤就變得很不對勁,秦少淮能夠感覺到他的異常,浮躁、焦慮、恐慌......那些難以名狀的情緒正在滋生蔓延。
*
花婆的住處離民宿腳程半小時,地圖上沒有定位,得請本地人帶路過去,宋溫峤下樓後去問了老闆娘,請她幫忙介紹,老闆娘回複他,找人帶可以,三百塊錢一個來回,要是嫌貴,沿路問人也行,就是花婆住的地方偏僻,路不好走,自己過去容易迷路。
這幾百塊錢對宋溫峤來說九牛一毛都夠不上,隻是他揣摩起偏僻那兩個字,心裡多少有點不安心。
老闆娘收了錢,讓他先去吃早飯,一會兒領人來帶。
秦少淮在餐廳裡點好了早飯,宋溫峤進門時牛肉面正好端上來,他落座後接過秦少淮遞來的筷子,撩起一縷面說:“待會兒去小賣部買兩瓶礦泉水,背包不帶了,登山杖你拿好。”
“好。”秦少淮推了下眼鏡,他們今天沒穿沖鋒衣,穿了休閑長袖加薄外套,看上去就像普通遊客。
宋溫峤見他一直推眼鏡,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我車裡有工具,下山後我幫你調一下。”
這副眼鏡還是上回宋溫峤給他換的,沒調整過松緊,臨出門收拾行李的時候他随手拿了一副。
他們這次出門開了輛越野車,裝備和行李都在車裡,眼下車停在市區酒店的停車場,他們原計劃要往羲天山脈深處進發,到了管控區之後,就沒有現在這麼輕松了,所以這趟出門帶了不少工具。
秦少淮随口答應,眼鏡再次滑到了鼻梁處,順手又推了一下。
宋溫峤笑了一聲,把碗裡的牛肉夾給他,笑說:“最近是不是瘦了?”